“拿去。”与其说是在给儿子讲,还不如说是让凯听到。她又往下坐,却没对准方向,磕在椅子把手上。凯听见骨头撞击木板声音,可是特莉好像并没有觉得痛。
“什?”
“在问他上托儿所事。罗比应该今天去托儿所。需要知道他上次去是什时候。”
“跟你说过,是不是?上次。”
她眼睛睁得前所未有大。声调依然平淡,但敌对情绪开始涌动着浮出水面。
“你是不是同性恋?”她问。
“好。”
罗比抢在凯之前跑进厨房。厨房几乎跟洗手间样脏。除冰箱、灶和洗衣机,没有别电器。厨台上堆尽是没洗盘子,还有另个烟灰满溢烟灰缸,好几只纸袋子,以及发霉面包。亚麻油地毡黏糊糊,粘在凯鞋底。垃圾桶里垃圾已经堆过顶,上头扔只装过披萨纸盒,摇摇欲坠。
“在那儿,”罗比看也不看凯,只伸出根手指指向墙上壁橱,“在那儿。”
壁橱里存食物比凯想象要多:罐头、包饼干、罐速溶咖啡。她取出两块饼干递给他。他抓过就跑,跑回母亲身边。
“嗯,你喜欢上托儿所吗,罗比?”等他坐在地板上,狼吞虎咽地吃起饼干,凯问道。
心哪,罗比。”凯说。特莉却说:“别碰那堆箱子。”这是凯头回在她将死未死声音里听出丝警告意味。
罗比重新用拳头砸起纸箱子,显然就是为听它们发出空洞鼓声,以此为乐。
“特莉,你母亲还在帮忙照顾罗比吗?”
“不是母亲,祖母。”
“罗比祖母?”
“不是。”凯回答,笔也不停。
“看着像同性恋。”特莉说。
凯还在写。
“果汁。”罗比又叫起来,巧克力涂得满脸都是。
这次凯没动。过好久,特莉吃力地离开椅子,摇摇晃晃地往门厅走去。凯往前探身,打开特莉刚坐下时推到边饼干罐。里面有支注射器、团脏脏棉球、锈迹斑斑勺子,以及只积满灰尘塑料袋。凯噼啪声把盖子扣紧,罗比直在旁边看着她。阵咔咔嗒嗒声音从远处传来,好会儿之后特莉回来,把杯果汁搡到小男孩手里。
他不回答。
“喜欢,他喜欢,”特莉稍微清醒点,回答道,“是不是,罗比?喜欢。”
“他最后次上托儿所是哪天?”
“上次。昨天。”
“昨天是星期,他不可能去托儿所。”凯边说,边在笔记本上写。“不是上托儿所日子。”
“祖母,笨蛋。她身……身体不舒服。”
凯又扭头看眼罗比,准备提笔记录。他并不太瘦,她给他擦屁股时看看、摸摸那半截儿赤条条小身子就知道。他身上T恤很脏,可是弯腰时,却闻到头发上有洗发水香味,让凯好生吃惊。他白嫩嫩腿和胳膊上没有块淤青,却穿着条浸满尿、鼓囊囊纸尿裤,他已经三岁半。
“饿,”他叫道,给纸箱子最后击,“饿。”
“可以吃块饼干。”特莉含含糊糊地说,却并不起身。罗比先是叫,现在已经变成抽抽嗒嗒、尖声大喊。特莉没有点要离开椅子意思。屋里这吵,说话也听不见。
“去帮他拿好吗?”凯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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