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世纪》/董竹君]
……1945年初夏有天清早,正在凡尔登花园家里二楼卧室梳洗时,张锡祺弟弟忽然来家告诉,张锡祺和住在该院楼上党员刘之光(真名吴成风)及刘之光介绍到该院挂号处当事务员女党员黄英三人起被日本特务逮捕,关禁在四川路日本宪兵队。听很着急。忽然想起林医生曾告诉过:他有个日本病人是日本宪兵队长,叫金井……开始金井板着脸不言语……们送给金井金币四十元,白兰地酒两瓶,并请他吃饭。经过个多月,张锡祺等三人由林医生做担保人都搭救出来,据闻张锡祺等三人和台盟有关。
(父亲为此文加注)
吴成风,为吴成方,又
九四四年底,经组织同意,萧心正运用父亲表兄蔡公弼关系,通过杭州伪监狱长邢源堂采取“重病保外治疗”方式(没任何政治手续),得以出狱。但时过不久,萧心正即于苏州被捕。父亲只能隐蔽于赫德路居士林“觉园”沈痴云处,“度过最凄凉1944年除夕”。之后,他在汪伪宣传部电影检查委员会工作,不久接到通知,奉调淮南根据地情报部,接受组织审查—也是在得信当日,他收到老家来信—他父亲,祖父,五天前在老宅去世。
他即赶回料理丧事,从祖母口中得知,祖父去杭州探监那次,正是家里最拮据时候,去杭州没有车费,还要住旅馆,祖父不想来,可祖母催得急,无奈中即向富裕大女儿(大姑母)借五至十元路费救急,不料被她口回绝。对此,祖父伤心和愤懑可想而知,最后不知从哪里弄几块钱,来杭匆匆见父亲面,这面,终究无法让老人释怀,回到就卧床不起,最后是无钱求医买药,在贫病交迫中告别这个世界。
父亲说,当年你大姑母出嫁时,家境尚可,嫁妆丰厚,夫家也很富足,只是她自小骄横吝啬,平素只爱打扮自己,婚后常去苏州游玩。这次对祖父求援竟然坐视不救:“她是家里最受宠爱大女儿,却这样没有天良……”他在忙完丧事,特意上门痛骂大姑母顿,从那时至今数十年里,他与这个大姐彻底断绝来往。
[父亲致马希仁信]
鄙人吃官司,先严闻讯急得失魂落魄。事为苏州姑丈所知,也非常忧虑,生怕凶多吉少。姑丈是书香之家,幼年由老太爷授《易经》,所以会算命。另外大姐夫是镇凌甘伯长子,父子俩也都读易,而且都会八字算命甚至看风水。抗战结束到苏州,姑丈说,你被东洋人捉去后,同你算过命(生辰八字,姑丈都知道),真是奇怪,这年你命里正是“天克地冲”。接着他呆呆地说:“玖生(乳名),当时排排,你命真不怎样……”似乎不胜扼腕之意。俗语说:“天克地冲,银丝挂钟。”危险倒是真,然而他没有排出解放后灾星。“不怎样”倒是千准万确地算中。
祖父去世时父亲佩黑纱照,1945年。
1945年,回沪后在静安寺路大宅所摄。
襄阳公园,1948年。照片后题:“翘首云天,忧从中来。”
祸患踵至,幽明互映,是这代人运命“不胜扼腕”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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