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大多数（8 / 8）

听到受攻击方有任何回应。人们只是小心提防着不要做小人，至于怎样不做妇人，这问题直没有解决。就是到现代，女变男变性手术也是个难题，而且也不宜推广——这世界上假男人太多，真男人就会找不到老婆。简言之，话语圈里总是在说些不会遇到反驳话。往好听里说，这叫做自说自话；往难听里说，就让人想起个形容缺德行为顺口溜：打聋子骂哑巴扒绝户坟。仔细考较起来，恐怕聋子、哑巴、绝户都属阴类，所以遇到种种不幸也是活该——笔者国学不够精深，不知这样理解对不对。但知道个确定无疑事实：任何人说话都会有毛病，圣贤说话也有毛病，这种毛病还相当严重。假如般人犯这种病，就会被说成精神分裂症。在现实生活里，们就是这样看待自说自话人。

如今也挤进话语圈子。这只能说明件事：这个圈子已经分崩离析。基于这种不幸现实，可以听到各种要求振奋话语：让们来重建中国精神结构等等。作为从另个圈子里来人，对新圈子里朋友有个建议：让们来检查下自己，看看傻不傻，疯不疯？有各种各样镜子可供检查自己之用：中国传统是面镜子，外国文化是另面镜子。还有面更大镜子，就在们身边，那就是。这些议论当然是有感而发。几年前，刚刚走出沉默，写本书，送给长者看。他不喜欢这本书，认为书不能这样来写。照他看来，写书应该能教育人民，提升人灵魂。这真是金玉良言。但是在这世界上切人之中，最希望予以提升个，就是自己。这话很卑鄙，很自私，也很诚实。

*载于1996年第4期《东方》杂志（双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