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尊严（2 / 2）

面——言必称天下，不以个人面目出现，是知识分子尊严所在。当然，现在把这作为虚伪提出，已经自外于知识分子。但也有种好处，找到自己个人面目。有关尊严问题，不必引经据典，个人就是这看。但中国忽视，却不是新发现。从大智者到通俗作家，有不少人注意到个有中国特色现象。罗素说，中国文化里只重家族内私德，不重社会公德公益，这点造成很要命景象。费孝通说，中国社会里有所谓“差序格局”，与己关系近就关心，关系远就不关心或少关心。结果有些事从来就没人关心。龙应台为这类事而愤怒过，三毛也大发过通感慨。读者可能注意到，所有指出这个现象人，或则是外国人，或则曾在国外生活过，又回到国内。没有这层关系中国人，对此浑然不觉。笔者自己曾在外国居住四年，假如没有这种经历，恐怕也发不出这种议论——但这点并不让感到开心。环境脏乱问题，火车拥挤问题，社会秩序问题，人们倒是看到，但总从总体方面提出问题，讲国家尊严、民族尊严。其实这些事就发生在们身边，削们每个人面子——对此能够浑然无觉，倒是咄咄怪事。

人有无尊严，有个简单判据，是看他被当做个人还是个东西来对待。这件事有点两重性，其是别人把你当做人还是东西，是你尊严之所在。其二是你把自己看成人还是东西，也是你尊严所在。挤火车和上公共厕所时，人只被当身体来看待。这里既有其成分，也有其二成分，而且归根结底，和们文化传统有关。说来也奇怪，中华礼仪之邦，切尊严，都从整体和人与人关系上定义，就是没有个人位置。个人不在单位里、不在家里，不代表国家、民族，单独存在时，居然不算个人，就算是块肉。这种算法当然是有问题。算法是：个人独处荒岛而且谁也不代表，就像鲁滨逊那样，也有尊严，可以很好地活着。这就是说，个人是尊严基本单位。知道这点，火车上太挤之后，就不会再挤进去而且浑然无觉。

*载于1995年第5期《三联生活周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