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赤膊孩子擎起他玩弄着苇子,对他瞄准着,将樱桃似小口张,道:
"吧!"
"你还是回去罢!倘不,你伯伯会打断你骨头!灯,替你吹。你过几天来看就知道。"阔亭大声说。
他两眼更发出闪闪光来,钉般看定阔亭眼,使阔亭眼光赶紧辟易。
"你吹?"他嘲笑似微笑,但接着就坚定地说,"不能!不要你们。自己去熄,此刻去熄!"
他们望见社庙时候,果然并看到几个人:个正是他,两个是闲看,三个是孩子。
但庙门却紧紧地关着。
"好!庙门还关着。"阔亭高兴地说。
他们走近,孩子们似乎也都胆壮,围近去。本来对庙门立着他,也转过脸来对他们看。
他也还如平常样,黄方脸和蓝布破大衫,只在浓眉底下大而且长眼睛中,略带些异样光闪,看人就许多工夫不眨眼,并且总含着悲愤疑惧神情。短头发上粘着两片稻草叶,那该是孩子暗暗地从背后给他放上去,因为他们向他头上看之后,就都缩颈子,笑着将舌头很快地伸。
吵闹?可是,没有办法,——幸亏家死鬼①那时还在,给想个法:将用厚棉被围,漆漆黑黑地,领他去看,说是已经吹熄。"
"唉唉,这真亏他想得出。"三角脸吐口气,说,不胜感服之至似。
"费什这样手脚,"阔亭愤愤地说,"这样东西,打死就完,吓!"
"那怎行?"她吃惊地看着他,连忙摇手道,"那怎行!他祖父不是捏过印靶子②?"
阔亭们立刻面面相觑,觉得除"死鬼"妙法以外,也委实无法可想。
阔亭便立刻颓唐得酒醒之后似无力;方头却已站上去,慢慢地说道:
"你是向懂事
他们站定,各人都互看着别个脸。
"你干什?"但三角脸终于走上步,诘问。
"叫老黑开门,"他低声,温和地说。"就因为那盏灯必须吹熄。你看,三头六臂蓝脸,三只眼睛,长帽,半个头,牛头和猪牙齿,都应该吹熄……吹熄。吹熄,们就不会有蝗虫,不会有猪嘴瘟……。"
"唏唏,胡闹!"阔亭轻蔑地笑出来,"你吹熄灯,蝗虫会还要多,你就要生猪嘴瘟!"
"唏唏!"庄七光也陪着笑。
"后来就好!"她又用手背抹去些嘴角上白沫,更快地说,"后来全好!他从此也就不再走进庙门去,也不再提起什来,许多年。不知道怎这回看赛会之后不多几天,又疯起来。哦,同先前模样。午后他就走过这里,定又上庙里去。你们和四爷商量商量去,还是再骗他骗好。那灯不是梁五弟点起来?不是说,那灯灭,这里就要变海,们就都要变泥鳅?你们快去和四爷商量商量罢,要不……"
"们还是先到庙前去看看,"方头说着,便轩昂地出门。
阔亭和庄七光也跟着出去。三角脸走得最后,将到门口,回过头来说道:
"这回就记账!入他……。"
灰五婶答应着,走到东墙下拾起块木炭来,就在墙上画有个小三角形和串短短细线下面,划添两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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