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风雨从洞开大门灌入,当朝首辅大袖簌簌作响。
紫袍上只白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陆雍和屏退宫人,关闭大门,步步走向寝殿中央金丝帐。
灿灿金丝后隐隐绰绰身影,让他恍若回到初见那天。
他于黑漆嵌螺钿花蝶纹床前蹲下,小心捧起垂落在外手。她虚弱挣扎,被他轻易镇压。
陆雍和最后个字说完,太子脸色已恢复如常。
“可她毕竟是本宫双生阿姊,父皇在世时,爱她如珠如宝,本宫又怎能让她薄衣下葬?”
“殿下重情重义,却也要顾及自己身体,眼下登基大典是重中之重,殿下不妨先回去养精蓄锐,这里就交给微臣看顾。”
太子叹口气,说:
“强敌环伺,阿姊又重病不起,本宫如何睡得安稳……”
“……陆首辅?”
陆雍和刚从往日烟云回神,转眼又被灿灿金丝帐刺痛。
他低眉敛目,缓缓开口:
“衮冕乃帝王之服,长公主临朝称制已是前所未有,若以帝王之礼下葬,便要进宗庙,入史书,名留朔史本纪。殿下可曾想过,史书会如何书写?”
“阿姊虽离经叛道,然功劳甚多。功过相抵,想来史官亦不会过于苛刻……”
除夕之夜,月坠星灭。
蠢蠢欲动乌云后,万条电光蜿蜒而出,齐奔苍穹下巍峨宫殿。
“轰!”
虹映宫中亮如白昼,枝血梅,开在仓惶跪拜宫女衣袖,随着金丝帐上垂珠悬玉,同颤抖。
“如何?”太子问。
这只苍白消瘦手,曾于山河棋盘,破千军万马,如今却只能任他握在手心。
“你想替天行道,天却不容你,你想亲人平安
“殿下如果是在为北边大元忧心,微臣倒是有计,可助殿下除去元王本人。”
“此话当真?快说来听听!”
“元王伏罗对长公主觑视已久,殿下登基以后,以秦晋之好请他入瓮,他必中计。只要除伏罗,大元就是盘散沙,殿下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拿下。”
“好!好!本宫立即修书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大元!”
轰隆声,瓢泼大雨终至,湮没太子轻快脚步声。
“岂止功过相抵?”陆雍和轻笑:“自天寿之变以来,玉京沦陷,国祚倾危,太子携群臣定都南京。长公主虽为女主,然机变如神,功盖四海。其心其性,其行其果,可比太&祖。”
“臣想问,是丰功懿德女帝若入史书,殿下作为继位之君,史书会如何着墨,着墨多少?”
窗外电光千里,窗内静若坟茔。
“长公主若以帝王之礼下葬,作为继位之君殿下,按理,应守孝三年。臣孤陋寡闻,只听闻为父母守孝三年者,而未曾有过为姐妹者。更何况,长公主违背先帝遗愿,屡次三番推拒殿下登基大典,以致大朔无君多年,世人多知摄政长公主,却不知监国太子。在臣看来,公主只有始终为公主,殿下才有拨乱反正机会。”
“明日就是殿下登基大典,殿下又何必为时仁慈,冒天下之大不韪,乱男女之别呢?”
“长公主……长公主不肯更衣……”
宫女颤如抖筛。
太子挥退众人,踌躇半晌后,看向身旁人:
“衮衣和冕还未销毁,不如……”
虹映宫中静默无声,风撞纱灯,疎影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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