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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呀！——可怜你，——孤另另……"
蓝皮阿五便伸手揪住
老拱肩头，两个人七歪八斜笑着挤着走去。
单四嫂子早睡着，老拱们也走，咸亨也关上门。这时鲁镇，便完全落在寂静里。只有那暗夜为想变成，却仍在这寂静里奔波；另有几条狗，也躲在暗地里呜呜叫。
九二○年六月
□注释
呆坐着；听得打门声音，才吃吓，跑出去开门。门外个不认识人，背件东西；后面站着王九妈。
哦，他们背棺材来。
下半天，棺木才合上盖：因为单四嫂子哭回，看回，总不肯死心塌地盖上；幸亏王九妈等得不耐烦，气愤愤跑上前，把拖开他，才七手八脚盖上。
但单四嫂子待他宝儿，实在已经尽心，再没有什
缺陷。昨天烧过串纸钱，上午又烧四十九卷《大悲咒》⑸；收敛时候，给他穿上顶新衣裳，平日喜欢玩意儿，——个泥人，两个小木碗，两个玻璃瓶，——都放在枕头旁边。后来王九妈掐着指头子细推敲，也终于想不出些什缺陷。
这日里，蓝皮阿五简直整天没有到；咸亨掌柜便替单四嫂子雇两名脚夫，每名二百另十个大钱，抬棺木到义冢地上安放。王九妈又帮他煮饭，凡是动过手开过口人都吃饭。太阳渐渐显出要落山颜色；吃过饭人也不觉都显出要回家颜色，——于是他们终于都回家。
⑴本篇最初发表于九九年十月北京《新潮》月刊第二卷第号。
⑵中焦塞着：中医用语。指消化不良类病症。中医学以胃上口至咽喉，包括心、肺、食管等
单四嫂子很觉得头眩，歇息会，倒居然有点平稳。但他接连着便觉得很异样：遇到平生没有遇到过事，不像会有事，然而确出现。他越想越奇，又感到件异样事——这屋子忽然太静。
他站起身，点上灯火，屋子越显得静。他昏昏走去关上门，回来坐在床沿上，纺车静静立在地上。他定定神，四面看，更觉得坐立不得，屋子不但太静，而且也太大，东西也太空。太大屋子四面包围着他，太空东西四面压着他，叫他喘气不得。
他现在知道他宝儿确乎死；不愿意见这屋子，吹熄灯，躺着。他面哭，面想：想那时候，自己纺着棉纱，宝儿坐在身边吃茴香豆，瞪着双小黑眼睛想刻，便说，"妈！爹卖馄饨，大也卖馄饨，卖许多许多钱，——都给你。"那时候，真是连纺出棉纱，也仿佛寸寸都有意思，寸寸都活着。但现在怎？现在事，单四嫂子却实在没有想到什。——早经说过：他是粗笨女人。他能想出什呢？他单觉得这屋子太静，太大，太空罢。
但单四嫂子虽然粗笨，却知道还魂是不能有事，他宝儿也确不能再见。叹口气，自言自语说，"宝儿，你该还在这里，你给梦里见见罢。"于是合上眼，想赶快睡去，会他宝儿，苦苦呼吸通过静和大和空虚，自己听得明白。
单四嫂子终于朦朦胧胧走入睡乡，全屋子都很静。这时红鼻子老拱小曲，也早经唱完；跄跄踉踉出咸亨，却又提尖喉咙，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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