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昌仔刚来大悲寺头年确不好过,虽然穿是在家服,可是头上无毛,顶着个小光头,走在路上小孩子见着他便自动串成条人龙跟在他背后,边学他走路,嘴上还直喊:“金龟仔来!金龟仔来!”大人们就更折磨人,不管相熟不相熟,见着克昌仔打从身边经过时,好像彼此约好似律伸出大手往那油亮后脑勺上甩巴掌,有时用力过头,克昌仔还会感到阵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到后来,累积经验多,只要见来人是谁,克昌仔便大概能猜出对方出手时机,抢先步在最后半秒钟闪过那只朝他挥来大巴掌,像条小泥鳅似溜过劫,只是那失手人却还心有未甘,边走嘴里还抱怨着:“猴死囝仔,算你好狗运,后摆绝对给你补回来……”
幸好小月娘和建兴仔都向着克昌仔,都喜欢帮忙他。
建兴仔当学徒工作其实不轻松,要学功夫也还不少,至少在佛雕这项上,老师父说没有个十年辛苦就绝对不成。可是旦建兴仔说要去找克昌仔,老师父就定叫他去,还要他带点东西去给克昌仔吃,有时是支麦芽糖,有时也塞点零钱让他们去买豆花吃。
小月娘也喜欢陪建兴仔起去大悲寺找克昌仔,因为克昌仔跟老和尚起吃素,所以小月娘还会特别交代母亲从酒楼里带回些酒客剩下来红豆麻糬或是花生米给克昌仔吃。除吃,小月娘和建兴仔也经常帮忙克昌仔打扫大悲寺后面罗汉池,连扫帚都是从自家以及雕刻店里带着来。浴佛节时候,克
,认为机不可失。他偏过头去跟个黄毛大丫头说:“你也在跟人笑按怎?是你生对啊吥对?”
黄毛大丫头被补破鼎这点,赶忙挥动双手摇头道:“吥是、吥是……”
“吥是你,要呒敢是?定是你!”补破鼎欺过身去作势要打,黄毛大丫头急着抱头蹲到地上去:“吥是、吥是……”众人见状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念声佛号。
克昌仔见师父朝众人合掌,于是不敢怠慢,也赶紧合十朝门外拜。
“免拜,免拜,要拜等死去再拜。”搓草绳赶紧侧身闪到旁去,以免被克昌仔拜到。
“拜就拜,你在惊啥?人就是要拜看你会过身③去呣!”打铁仔把抓着搓草绳衣领,把他拉回到寺门前去,搓草绳不敌打铁仔只铁手臂,整个人差点半吊在空中,众人见状又是阵哈哈大笑。
“好啦,呒啥米④好看啦,大家赶紧去做自己待志。”老师傅国彰仔拄着双拐杖说话,大伙儿才悻悻然散去。
回去店里路上,老师傅告诉建兴仔说,老和尚领来这个克昌仔也是个没父没母孤儿,要建兴仔将来和他互相照顾。建兴仔很高兴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就要有个好兄弟。
小月娘回到家里立刻气呼呼地把刚才克昌仔受人欺侮那幕转告给母亲评理。她说打铁仔和搓草绳那帮痟猪哥如何又如何地糟蹋人,简直是软土深掘吃人太过。月娘正在镜台前擦粉,难得见女儿如此义愤填膺,便说要带她去吃她最爱吃什菜面,哄她别再生闷气,可是小月娘拗起来赌气似说她什也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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