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两个红绿灯,J拦
那包苏打饼干现在全都进小黄肚子里去吧?
J感到莫名慌张。他走出急诊室,四顾茫茫。走下斜坡车道,J眨眨眼继续朝水池方向走,走在班长老和路长老刚刚走过水泥小径上,四周弥漫着七里香散发出来甜美气息,它们叶子刚刚被医院里人修剪过,空气中还有那种细枝被剪断后分泌出乳汁味,酸酸。
J在那个白铁垃圾筒边停下脚步。
他看看前面,再转头看看后面,确定没有人盯着他之后,才把手伸进那个长条形垃圾投入口,将路长老刚刚丢进去塑胶袋拉出来。
两盒1000cc鲜奶,已经喝得滴不剩,吸管还插在上头。
“爸爸已经到家。”母亲说。她声音听起来非常彷徨无助。
“到家?”J问母亲。
“他刚刚自己走回来。”母亲终于压抑不住笑出点声音来,那声音从鼻腔里溜出来,经过电话筒钻进J脑海里,比抽泣声还要令人心碎。
J挂回电话筒,脑中片嗡嗡声。
父亲已经自己走回家,这个家会回复到以前平静无波,还是从此鸡犬不宁?
上白瓷杯来假装喝茶。
J用食指将窗帘布边缘掀开角。
不是父亲。
床上躺着个干瘪老太婆,满头花发。她身体自脖子以下都被浅绿色床单包裹起来,像具正在吊点滴木乃伊。
J收手,倒抽口冷气。
那盒苏打饼干露出来,形状还很完整,没有破碎。
J把盒内铝箔包抽出来,折好开口,将剩下半包苏打饼干塞进长裤口袋里。
出门前,母亲交给他整包苏打饼干,现在只剩下半包。
医院外片昏昏暗暗,卖水果熄灯休息,白天坐红色塑胶高椅子也已经倒扣在摊位上。
J本来就向着街灯和来往车子打出灯光信步走回家去,可是他想起母亲刚才在电话里含着泪水声音,他知道自己非得赶紧回家里去陪母亲不可。
母亲现在正在家里某个角落发着抖吗?
J不敢多想。他多希望时光能够倒回几个小时以前就好;他和父亲坐在大会议桌两旁,父亲专注在那幅“基督最后晚餐”拼图上,画面上基督脸部已经露出美丽发丝和坚定下巴。此后,欢喜收割时刻到,父亲用食指和中指夹起最后块拼图,像个本因坊围棋大国手那样将拼图按进最后空格里,即刻胜出。
J想到自己不是接老父亲回家吗?现在,被送到急诊室里父亲自己走回家。原以为急诊室是个层层关卡铜墙铁壁,没想到却是个最来去自如冷气房。急诊室里值班护士和警卫并不在意走出去个恍恍惚惚老父亲,或是走进来个畏畏缩缩J。
J两手空空地来,现在,又要两手空空回去。
J想起出门前母亲交给他带来包苏打饼干。
父亲不见。
J把剩下四个病床也都看过,个双腿打石膏工人,个坐在病床边发呆老头,还有个满脸淤青小孩肿着厚厚嘴唇睡着。
最后个床位是空,床上被单像片烂掉空心菜叶子垂在床边。
J走出急诊室外找公共电话。
“爸爸不见。”J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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