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暑假,不管愿不愿意。
同伴们都去参加课业辅导,为升上初三预做准备,只有不那关心英文文法和数学习作。有更重要问题。假日始终令迷惑,就像地球有白天和夜晚样。暑假像是个漫长而刺眼白昼,使汲汲于寻觅个藏身之处,好重回地球上属于黑暗那半面。
个周末夜晚,个人到老街夜市闲荡,在武圣庙口前面,无意中遇见过去个男同学,他背对着站在个烤肉摊子前面,手上拎着塑胶袋漫画,另个更大塑胶袋里塞满蚕豆酥、红土花生和豆腐干等零食,两个胖胖、红白相间大塑胶袋就勒在他手指头上推来推去。躲到庙口大石狮子屁股后面,静静地看他从小贩手上接过袋烤肉串,付钱,敏捷地跨上他变速脚踏车。踩两下,他倏地站立起来,划过人潮间空隙。眨眼间,就像个强盗似快马加鞭而去,只留下阵烟尘向飘来,好像准备逮住衣领,问为什畏畏缩缩地躲在这里?
那天晚上,躲在房间里计划件事。计划将渴望已久愿望提前实现:次真正远行,即使是短暂脱离也好。准备水、饼干和地图,又找到个还剩下几张底片简陋相机,把它们装进个红白相间塑胶袋里,然后等待天亮。
登上公车,坐到司机背后独立座位,忍不住笑。从后照镜上看见自己笑容,笑得很自然、很真诚。以前没有过这样笑容,以后或许也不会有,但并不难过。看着车窗外公寓、学校、市场、广告看板、行道树飞快地向后退去,高兴得用手抿住嘴唇,像个心满意足小偷。轻轻地从个大白天走进黑夜里去。紧紧握住地图,掌心冒出细小汗珠。
很久以前就想要自己个人去逛中影文化城。在外双溪下车时候,心中充满感动,因为马上就可以走进历史,走进地球阴影里去。想,再也不能躲得比这次更好,在假日人群中,像是个没有生命道具,道僵冷门槛,座空寂天井,或是卷漏光竹帘。轻轻抚摩着扇花窗,像是正在抹掉身上层灰尘。买串糖葫芦,嚼着酸苦果核,沉浸在朝圣光环里。度过生命中最透明天,在这时空融化迷宫里。
那天,文化城园区处设有很特别古代人物,因为错过开放参观时间,所以没能进去。从堵白墙上石窗格凝望过去,只隐约看到些角落里人物,还有盆景、假山、鸟笼等等全都纹风不动,红色夕照从窗格渗透进去,把所有东西都糅合在起,注视许久,直看到它们融化成团焰火,不留丝灰痕……未能进里去参观,并不难过。在门口吃几片饼干,喝口水,然后取出相机架在座花台上,按下自拍器。
这张照片直小心翼翼地躲在抽屉里,经过这多年,照片上依旧笑得很自然、很真诚,点都没有改变,就像尊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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