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他是在做接收天线。
小姑抓着把毛嗑儿,侧身斜卧在炕上,跟奶摆扑克,上下两横排,各六张打头,这叫十二月,算命用,能看出来今年哪个月顺当,哪个月里有坎坷。
忙活俩小时后,天线初具形态,孙旭庭小心翼翼地捧起端,另只手推开窗户,冷风迅猛灌入,他脱掉鞋子,踩在窗台黄棕色瓷砖上面,将上身伸出去,左手举着十字架样天线,右手掏出兜里锤子,嘴里咬着两根长钉,脸抵在气窗上,模样有点可笑,看起来像是吊挂在外面,他嘴里哈出白汽将窗户上冰霜浸润,几粒水滴贴着玻璃快速流下,又忽然静止于某处。奶坐在炕上,拉长声音朝他喊道,拔脚不,旭庭啊,别冻着。他连忙摇摇头,抬高眼皮,继续寻觅最佳扎钉位置。小姑说,不用管他,妈,鸡啥时候能炖好。孙旭庭在外面摆弄半天,又低头猫起腰,缩回到窗口里来,朝着屋里小姑说,那谁,彩电塔在哪个方向来着,天线得朝着那边,不然信号不好。小姑跳下炕,拧开电视机,说,你调天线就行,哪个方向效果好,彩电塔就在那边呗,死脑瓜骨儿。
爸下班回来时,接收天线已经安装完毕,斜支在外屋顶,立于风中,直指天际,白鸡也炖好,分两大碗装,表面都有层黄澄澄油花,又烫又腻,只吃两口就下桌,掰开电视机上小盖儿,拧来拧去进行微调,发现有个频道在播武侠剧,男女头发都五颜六色,演是仙魔二界,会施法术,有妖有神,看得很入迷,死活不让别人换台。孙旭庭坐在饭桌旁边,瞥眼电视,说道,《蜀山奇侠之仙侣奇缘》,香港人拍,是挺有意思,录像带看过不少。爸说,今天辛苦你,没这天线,电视也看不几个台。然后又给他倒满口杯散白酒,夹块鸡大腿肉,说,粉条你自己盛,锅里还有呢,别外道。他举起白酒跟爸碰杯,嘴角吸着气,滋啦喝下大口,又跟爸说,哥,做天线,十二个罐组,覆盖均衡,信号超强,自己发明创造,咱这个天线能调夹角,45度能看中央台,90度看地方台效果好,120度能看隔壁家录像带,现在就是120度,邻居要是有打游戏机咱也都能收着,过年时候调成45度角,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保证个雪花点儿都没有,李谷站在你跟前儿唱歌。爸说,这可见功夫,手挺巧,你懂电路啊。孙旭庭说,也是后学,不是本职专业,就爱琢磨。爸说,插队时去过你们盘锦,洋柿子好吃。孙旭庭说,行,哥,再回家给你带柿子过来,不过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去。爸说,怎呢。孙旭庭说,厂里不放人,春节估计是回不去,生产任务重,得给小学生印教材,过完年这不就要开学。爸说,那是不能耽误,教育问题必须得重视,而且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孙旭庭说,哥,你对社会理解挺深啊。
那天喝到夜里八点多,孙旭庭将醉未醉,被小姑拉下桌子,及时鞠躬告辞,他从拖把上取下呢子大衣,两臂抖便套在身上,之后挥手惜别,转过头去,投入外面纷飞大雪里。奶望着他衣服后领处鼓出来大包,念叨着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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