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缸,人来人往,每日鏖战,最开始打两毛,后来五毛个子儿,再后来是块,虽有封顶,但晚上输赢也要几百块,小姑凭借经验、脑筋与魅力,连唬带骗,愈战愈勇,胜多负少,每个月打麻将赢来钱还能给表弟缴纳学杂费和餐费,连预防针打都是进口。
牌打两年多之后,忽然有天,小姑消失。奶是第个反应过来这件事,给爸打去电话,说,你妹妹最近怎没过来。爸说,估计是在医院照顾孙旭庭呢吧。奶说,不可能,她能照顾个屁,你赶紧过来趟,们商量商量。
爸没直接去奶家,而是先提着兜苹果去医院看望孙旭庭。大概周之前,孙旭庭在上夜班时,由于精神不集中,没有执行规范化操作,被他亲手组建鲍德海牌印刷机卷进去半个胳膊,据他后来自己描述,当时像被电打着似,脑袋是懵,也不知道疼,整个人在空中翻半圈,像位体操运动员,向后翻腾周半再接转体,最终优雅地倒在纸槽里,半边脸贴在尚未裁剪书页上。他听见旁边很多人在喊叫,因为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骨折具体位置,没人敢轻易搬动,他就以如此奇异姿态在纸槽里待大概二十分钟,他说,那是他第次认真阅读自己每天印都是什东西,那篇文章标题是《为什他们会集体发疯》,里面记载是个帕尔托法国人,汽车修理工,长相英俊,生性浪漫,梦想是成为名马戏团演员,想在千尺高空表演走钢丝,他还有个朋友,名叫约瑟,是名拖拉机驾驶员,体格健壮,热情开朗,他梦想是成为长着翅膀“鸟人”,渴望能像飞机样在蓝天上翱翔,但二人生性腼腆,而且家里有老有小,所以直没法实现梦想。忽然有天,记录显示,孙旭庭说他记得很清楚,当地时间八月二十六日下午,这两个法国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行动起来:帕尔托撑着把雨伞,爬上村边吊桥缆绳,在上面摆摆晃晃地走着,而约瑟则闯进镇上医院,爬上三楼窗台,大声喊道:“是飞机!是飞机!会飞,想要上天!”几乎是在同时刻,他们高昂着头颅,朝着湛蓝天空伸开双臂。这个故事他没有看全,孙旭庭后来遗憾地跟说,他很想知道帕尔托和约瑟结局,也想知道到底为什发疯,但故事下半部分已经超越他视力能及范畴,而当时他胳膊还在机器里,没法翻页,而脖子又实在是无法动弹。
爸赶到医院后,看见只有孙旭庭人躺在床上,穿着蓝条纹病号服,胡子拉碴,看起来好像还胖些。爸洗两个苹果,递给孙旭庭个,自己也吃个。孙旭庭打着石膏,问爸,哥,家里都还好不?爸说,都挺好。孙旭庭又说,哥,你单位效益咋样?爸说,不行,闹下岗,走好几批,也快。孙旭庭说,哥,那谁,好几天没过来。爸打马虎眼,假装不知情,回答说,是吗,也没看见她,谁知道忙啥呢,天神神道道。孙旭庭说,忙她吧,也没啥事。爸说,脖子没事吧。孙旭庭说,脖子就当时扭下,问题不大,主要是胳膊骨折,里面得打钉。爸说,不用截肢吧。孙旭庭说,哥,没那严重,大夫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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