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爬上墙头,望着院落里头黄土砖瓦,有些出神,“这啥时候还建个寺庙啊?”
两人坐在墙头上,挂着脚,周斯越冲那小黄瓦房昂下巴,“睁大眼看看,黄房子就寺庙啊?瞧给你见识浅薄,里头住着哑巴,姓张,蒋沉小时候天天找他唠嗑,唠半天,才知道人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好呀,有什秘密都告诉他,心里也不会憋着难受。”
“你都跟他说过什?”
周斯越笑:“很多,记不清。”
话音刚落,院落小木门被人推开,约莫三四十岁寸头男人,穿这件青色长袍衫从里头端着盆出来,目光斜,瞧见墙头两人,用手指指。
“混蛋。”
丁羡又骂。
他靠在墙上,书包在他背上,垂眼睨她,只是低低笑着,任由她骂,那表情似乎在说——
你骂吧,照单全收。
少女破涕为笑,男孩儿忽然伸手大力揉乱她头发,又是熟悉那句:“傻不傻。”
七点,丁羡回到燕三胡同,灰暗起皮墙角不知什时候冒出株艳红花朵,周身是抹绿油油青苔,像是在被人遗忘角落里开出抹春。
丁羡望着那株花出神,身后忽然想起道懒洋洋地声音,“这晚?”
丁羡蓦然回头,路灯下,那道熟悉影子被拉得老长,单肩挎着包,双手抄在兜里,人倚着胡同口老石头城墙,脸闲散地看着她。
“你不是跟杨纯子去吃饭吗?”她倔强地扭回头,目光又回到那株花上,在巷口微风中轻轻摇摆。
他低头,指尖轻轻挠挠头发,笑:“想到你在教室哭,还吃得下?可不是你那没良心人。”
打小报告,现在在刘江重点观察名单里。
那阵丁羡成绩下滑很厉害,数学没周斯越监督,分数惨不忍睹,月考只打105分,拿到卷子时候,忽然就哭。
周斯越打球回来时候,她还在哭,伏在桌案上肩膀抽抽搭搭无不可怜。
周斯越没做停留,把球往框里丢,收拾书包转身走,丁羡听见走廊里声很轻柔:“夏思寒说起吃饭。”
是杨纯子声音。
周斯越拉她下去。
“走,过去打个招呼。”
张哑巴真不会说话,睁着双眼睛牢牢地在丁羡跟周斯越身上打量,直到丁羡开口:“叫丁羡。
燕三后巷有个两米矮墙,白袜黑砖堆叠在起,巷弄口栽着两棵老梧桐,茂密盛绿,枝叶遒劲延伸到墙里头院落里,丁羡没来过,里头乌漆嘛黑,瞧着有点渗人,忍不住打个冷颤。
“这是哪儿?”
周斯越把包递给丁羡,三两下翻过矮墙,人已经站上墙头,冲着底下丁羡伸手。
“上来。”
指尖轻触,对方温度传到她手心,丁羡浑身过电般,略迟疑,男孩儿催促:“快点。”
话语间,花落半片叶,丁羡收回目光,转身噔噔噔走到他跟前,路灯罩在他头顶,仰头,看过去,他就像是个发光源。
“王八蛋。”
她看着他,低低骂句。
“嗯,是。”
他毫不在意地说。
“嗯。”周斯越极淡嗯声,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
原本哭到只剩啜泣少女啊,忽然趴在桌上又难过呜呜呜出声来。
混蛋。
混蛋。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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