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空空……空空、空空……”
声响自他胸口发出，他闭上双眼，头部斜靠在玻璃窗上，右手握着
串念珠，左手提着袋小鱼。在他浅浅地睡着之前，并没有发现塑胶袋里小鱼，已经全部都翻
肚皮浮上水面来。
台上，阳台背后片昏暗。
公园出口外佛具店里走出个大女孩，素净脸，短而直头发。她关掉室内灯光，哗哗地拉下铁门，用钥匙锁上之后，又小心地察看遍才走开。
女孩走远之后，他从轮胎上站起来，提着袋小鱼走出公园，往捷运车站方向踅去。
经过家便利商店时候，他买包香烟，和小瓶威士忌。他把酒放在裤袋里，走小段路，便取出来喝口，走到快接近车站地方，刚好喝完。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地藏菩萨……”
列车还未进站时候，他坐在候车椅上，左手提着袋小金鱼，右手持着串念珠，每念遍，就拨动颗珠子。大致念二十遍之后，厌恶自己感觉便慢慢降低。
体内酒精开始发挥些作用，使他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像个陀螺那样旋转起来。他渐渐感到全身上下密布股细微颤动，这些震动加快念诵速度，仿佛身体里面有台快速打字机似，不停地敲打出长串绵密声响。
过几分钟，班干净明亮列车进站，他跟在人群后面上车，捡个靠窗位置坐下。列车娓娓地从几楼高住户窗外滑过，像抹悠哉云朵。他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着游过窗外那些亮堂堂各色招牌。他感觉自己像只灰鸽子从大楼缝隙间穿梭而过。“辈子很快就过完。”他想，到晚上，他有把握让自己平静得像具尸体。
列车平稳地从水泥梁柱上铁轨驶过，发出“空空、空空……空空、空空……”声响；他感觉声音正从他胸口往上升，从他头顶上发出来，种清楚而诚恳、木质水声。
车行经过关渡平原时候，他知道在远处漆黑夜空底下，有道优美起伏棱线，那静穆而哀伤山脊，总是令他想起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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