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人?什人敢站得这样近?
她看不清楚他面貌,她只看到他含在嘴上香烟,亮、灭发着红
好疲倦,不能,再也不能回去受丈夫冷漠,受孩子们折磨。她得好好地歇歇,靠靠,靠在个暖烘烘胸膛上,让只暖烘烘手来抚慰下她面颊,她需要是真正爱抚,那种使得她颤抖流泪爱抚,哪怕——哪怕像那只毛茸茸手去抓那个水蛇腰样——
耿素棠感到脸上猛阵辛辣,热得裂开似。
——唉,醉,今天晚上定是醉!
她觉得她心在胸口里开始捶,捶得隐隐作痛起来。
……钉子上扭动着黑蛇,猪肝色醉脸;毛茸茸手去抓,去抓,去抓那条袅动着水蛇……
睛!
她觉得整个胸窝里,丝丝,尽挂满些干干酸楚。
真是煞风景,她想,怎搞后来又会嫁人?她实在不明白,反正这些日子过得糊里糊涂,难得记,难得想,算起来长——长得无穷无尽,天天这样,日日这样,好像世也过不完似,可是仔细想去,空,白,什东西都没有。
——这是怎回事?
她问她自己道,真,她跟她丈夫相处这多年,他对她好像还只是团不太真实影子样,叫她讲讲他是个什样子人,她都难得讲得清楚,天天在起,太近,生不出什印象来。她只记得有次他打肿过她脸,耳朵旁留下块青疤总也没有褪去。除此而外,她大概对他没有更深印象。反正他每天回来,饿,要吃饭,热,要洗澡,衣服破,要她补,鞋子脏,要她擦,用得着她时,总是平平板板用着个腔调指使她,好像很应该,很是理所当然样子。
“Holdmetightto-night——”
她忽然记起那阵从黑色圆洞里溜出来狂叫着摇滚乐。
……上面下面都有猫眼睛,红、绿、紫,东眨下,西眨下……
“喂,个人吗?”
她回头,看见有个男人恰恰站在她身后,站得好近,白衬衫,黑长裤,裤腰系得好高,扎着宽皮带,带头闪着银光,紧绷裤管,又狭又窄,个膝盖微屈着,快要碰到她长衫角。
——他当是什人?
她猛然摇几下桥上铁栏杆,心里愤怒地喊着。她记起昨天晚上,睡到半夜里,他把她弄醒,句话也没有说,爬到她床上来。等到他离开时候,也是这样默默地声不出就走。她看见他胖大身躯蹑脚蹑手地爬上他自己床,躺下不到几分钟,就扯起呼来。
她看得清清楚楚,他那微微隆起肚皮,上下,很均匀地起伏着。她听到自己牙齿在发抖,脚和手都是冰凉。
山腰里那盏小红灯直不停地眨着,晃着,昏昏暗暗,山气愈来愈浓,带些凉意。
耿素棠觉得皮肤上有点凉飕飕,心里那团热气渐渐消下去,可是酒意却愈沁愈深,眼皮很重,眼睛里酸涩和醋样。她紧握着桥上铁索勉强支撑着,累得很,全身里里外外都累得点力气也没有。她感到阵莫名其妙孤独,孤独得心里直发慌,除手里抓着这几根冷硬铁索外,别东西都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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