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北路六条通里几家酒馆饭店都当过经理领班,各色人等都应付过,见闻广博,路子特多,许多酒店旅馆都有他眼线。哈啰哈啰,洋泾浜英文,他说得出大串,多得死嘎,日本话也能来几句,因此人又叫他六条通,条条都通。
据说们师傅杨教头从前也是好人家子弟。他老爸在大陆上还在山东烟台当地方官呢,跑到台湾却在台北六条通开家叫桃源春吃消夜小酒馆来,杨教头便在酒馆子里替他父亲掌柜。那时候,公园里人,夜夜都去桃源春捧场,生意着实兴盛阵。后来公园里流氓也夹进去,勒索生事,把警察招去。有些人怕事,便不上门,生意淡,关门大吉。后来别人又陆续开潇湘、香槟、六福堂,但统统不成气候。公园里人,至今还是怀念着杨教头那家桃源春。他们说,冬天夜里,公园里冷,大家挤到桃源春去,暖壶绍兴酒,来两碟卤菜。大家醺醺然,敲碗敲碗,敲碟敲碟,勾肩搭背,齐哼几支流行曲子,那种情调实在是好。杨教头提起桃源春,便很得意:
“那家桃源春,就是个世外桃源!那些鸟儿躲在里头,外面风风雨雨都打不到,又舒服又安全。呢,就是那千手观音,不知道普度过多少只苦命鸟!”
后来杨教头跟他老爸闹翻,跑出来。原因是老头子银行里存款,他狠狠地提走大笔。据说那笔钱,完全用在们师傅宝贝干儿子原始人阿雄仔身上。阿雄仔是山地郎,会发羊癫风,走着走着,噗通就会倒下去,满嘴吐着白沫子。那次他昏倒在马路上,双腿让汽车撞断,在台湾疗养院住半年,花几十万,是杨教头出钱。阿雄仔身高六呎三,通身漆黑,胸膛上肌肉块子铁那硬。双手爪,大得出奇,熊掌般。有时候,他跟们开玩笑,傻怔怔地伸出双大手,抱住们,使劲搂。他臂力大得惊人,吃他箍下,全身骨头都轧碎似,痛得们大叫起来。阿雄仔最好吃,们逗他,拿根冰棒在他脸上晃下,说:“叫声哥哥!”他便伸手来抢,咧开嘴傻笑,咬着大舌头,叫道:“高高、高高。”其实他比们要大十几岁,总有三十。每次出来,他跟在杨教头身后,手里总是大包小包拎着:陈皮梅、加应子、花生酥,面走面往嘴里塞,见们,便扬起手里零食,叫道:“要不要?”们每人,他都分点。有时杨教头看不过去,便用扇子敲他记脑袋,骂道:
“你穷大方吧,回头搞光,买根狗屌给你吃!”
“徒弟们,还傻站在这里干?”们师傅杨教头踅到们堆子里来,把扇子指点们轮,喝道:“那些大鱼回头条条都让三水街小幺儿钓走,剩下几根隔夜油条,看你们有没有胃口要?”
说着杨教头刷下,豁开他那柄大折扇,“清风徐来”,“好梦不惊”,拼命扇动起来。原始人阿雄仔竖在杨教头身后,庞然大物,好像马戏团里大狗熊般。他穿着件亮紫尼龙运动衫,崭新,把他胸膛上肌肉,绷得块块凸起。
“嚯,阿雄仔,你这件新衣裳好帅,是老龟头送给你吧?”
小玉伸出手去捶下阿雄仔胸膛,们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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