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里有好多漂亮男护士。”
“是?”笑道,好奇起来。
“进那家疯人院在赫逊河边,河上有许多白帆船,天天就坐在窗口数帆船。顶记得,有个叫大伟男护
“唉,太多,上岸,第三天晚上,便闯进中央公园里去。就在那个音乐台后面片树林里,群人把拖进去,数不清,大概总有七八个吧。有几个黑人,摸到他们头,头发好似饼纠缠不清铁丝般。他们声音在黑暗里咻咻地喘着,好像群毛耸耸饿狼,在啃噬着块肉骨头似。在黑暗中,也看得到他们那森森白牙。直到天亮,直到太阳从树顶穿下来,他们才突然警觉,个个夹着尾巴溜走,只剩下个又老又丑黑人,跪在地上,兀自抖瑟瑟地伸出手来,抓裤角。走出林子外,早晨太阳照得眼睛都张不开——”他把那双瘦棱棱像钉耙似长手臂伸到空中,抓两下,“夜工夫,觉得手臂上肉,都给他们啃掉似,红红紫紫,块块伤斑。那个夏天,跟那些美国人样,也疯起来,疯得厉害。看着自己身上肉,像头皮屑,块块纷纷掉落,就像那些麻风病人般,然而点知觉也没有。有天,坐在大街上,拿着把刀片,在割自己小腿,刀刀割得鲜血直流——”
“噢,为什呢?”问道,他讲得那样舒坦,好像是在割鸡割鸭似。
“要试试,还有没有感觉。”
“不痛?”
“点也不痛,只闻到血腥味。”
露自己身份,“他们都叫阿青。”
“那,也叫你阿青吧。”
“你是在美国旧金山?”试探着问道,们公园里有个五福楼二厨,应聘出国,到旧金山唐人街家饭馆当起大厨师来。他写信回来说,旧金山满街都是们同路人。
“旧金山?不在旧金山。”他猛吸口烟,坐起来,把烟头扔到床前痰盂里,然后双手枕到脑后,仰卧到床上。
“是纽约,是在纽约上岸,”他声音,又飘忽起来,让那扇电风扇吹得四处回荡,“纽约全是些几十层摩天大楼,躲在下面,不见天日,谁也找不着你。就在些摩天大楼阴影下面,躲藏十年,常常藏身在纽约最黑暗地方——中央公园,你听说过?”
“嗳。”暧昧地叫起来,觉得风扇吹到身上,毛毛。
“有几个女人看见,吓得大叫。警察跑过来,把送到疯人院里去。你去过疯人院,阿青?”
“没有。”
“疯人院里也有意思呢。”
“怎会?”
“纽约也有公园?”
“怎没有?那儿中央公园要比咱们新公园大几十倍,黑几十倍,就在城中心,黑得像潭无底深渊。公园里有好多黑树林,丛又丛,走进去,就像迷宫般,半天也转不出来。天暗,纽约人,连公园大门也不敢进去。里面发生过好多次谋杀案,有个人头给砍掉,身体却挂在棵树上。还有个人,个年轻孩子,身上给戳三十几刀——”
他说着却叹口气道:
“美国到处都是疯子。”
“中央公园里,也有们同路人?”悄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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