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琴?”丽月哈哈大笑,“那个地方大概也有口琴卖吧?人家说,阴间跟们这里样,什都有。定也有许多酒吧,死翘翘就到下面去当吧女去!要不然,越战打死那多美国兵,怎办?”
丽月笑得乱晃起来,两个大奶子战弹弹,她指着叫道:
“玻璃鬼!玻璃鬼!你和玉仔两人死,定也变成玻璃鬼。你活着是什货,死也是什货,想改也改不!”
把两串
阿巴桑带着小强尼走进来,那个小杂种看到他母亲,便摇摇晃晃,笑嘻嘻地头撞进他母亲怀里叫道。丽月把将小强尼抱起来,剥开他开裆裤,在他那浑圆小屁股上咬口,恨道:
“你这个小野仔,小杂种,你要你阿母命啦!”
阿巴桑是个大胖子,性情异常急躁,爬上楼半天还喘不过气来,脸上汗水滴滴答答。她把手里对红蜡烛,两炷香,四五串锡箔元宝,还有大叠纸钱往桌上搁,便五十跟丽月算起账来,猛然才想起,今天竟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你给谁烧冥钱,丽月姊?”问道。
“给那个死鬼阿爸呀!”丽月叹息道,她提起串元宝来,窸窸窣窣地抖响着,“他在时候,天天向讨钱。死,梦里头还要向讨。不烧给他,害怕,怕他到阎王面前去告状。”
发。丽月本来把她杂种仔丢给孤儿院,后来舍不得,又去把他接回来。丽月说,小杂种老爸,是个很标致美国郎。她案上有张他穿身白色海军制服照片,咧着嘴,双眼睛花花,风风流流模样。丽月跟他同居,倒贴他年,还替他生个小杂种,他拍拍屁股,便溜回国去。共只来过三封信,寄二十块美金给小强尼买圣诞礼物。丽月无可奈何地叹道:“美国鸟,是很有良心?”然而她说她并不恨他,她原谅他,他来她还要跟他睡觉。
“啊唷,有鱿鱼吃!”
看丽月房中饭桌上摆着碟酸菜炒鱿鱼,碗白稀饭。
“丽月姊,你真是个好人!”摸下丽月扎实润凉膀子。
“去你,少拍老娘马屁,”丽月坐到对面笑道,“问你,玉仔昨晚到底又到哪里去打野食去?”
“丽月姊,你分半元宝给,钱给你。”掏出二十块钱来递给丽月。
“你又烧给谁啦?”丽月诧异道。
“烧给阿弟。”
“他也向你要钱?”
“他向要口琴,”说,“今天是他生日——十六岁。”
“小玉?找到位华侨干爹啦,是从东京来。”
“伊娘咧!”丽月咯咯骚笑起来,“那个小玻璃专爱吃‘沙西米’!去年有个大阪来华侨,开中华料理。玉仔为他失魂落魄,做好几个月樱花梦。昨天半夜老周还来找他,替他撒谎,说他回三重镇去。老周只是不信,抓住诉苦,口呢呢侬侬上海话,也听不大懂。看那个胖阿公对玉仔还有几分真心。”
“老周上星期才给小玉买只精工表,千五,自动,还有日历呢。”
“看到啦,玉仔戴在手上亮来亮去,”丽月笑叹道,“谁教那个胖阿公偏偏迷上这个没心肝玻璃货,算他倒霉!”
“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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