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是涂小福,上个月还到市立精神疗养院去看他,给他带两盒掬水轩饼干去,他见,把拉住袖子,笑嘻嘻地问道:‘郭公公,美国来飞机到?’五年前,小涂跟个从旧金山到台湾来学中文华侨子弟缠上,两个人轰轰烈烈地好阵子,后来那个华侨子弟回美国去,涂小福就开始精神恍惚起来,天天跑到松山机场西北航空公司柜台去问:‘美国来飞机到?……’”
“这些鸟儿,”郭老感慨道,“不动情则已,动起情来,就要大祸降临!”
郭老翻到中间页,停下来。整页只有张大照片,差不多占满,照片下面注着:
五十号阿凤九六〇年
相片是八吋长六吋宽张黑白半身照,已经微微泛黄。相中个面貌长得十分奇异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少年身上穿着件深黑翻领衬衫,衬衫纽扣全脱落,衬衫角齐腹部打个大结,胸膛敞露,胸上刺着密密匝匝错综凤凰、麒麟纹身,还有条独角龙,张牙舞爪,盘踞在胸口。少年头又黑又粗头发,大鬈大鬈,狮鬃般怒蓬起来,把额头都遮去,双长眉,飞扬跋扈,浓浓眉心却连接成片。鼻梁削挺,犀薄嘴唇,狠狠地紧闭着。双露光大眼睛,猛地深坑下去,躲在那双飞扬眉毛下,在照片里,也在闪烁不定似。脸是个倒三角,下巴兀地削下去,尖尖翘起。
郭老对着这张影像,注视良久,他那头柔丝般银发,在颤颤地闪着光。
“这些孩子里,他身世,最是离奇、最是凄凉……”
郭老那苍老、沙哑声音,突然变得悲戚起来,开始缓缓地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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