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这条小命差点送在那个姓张手里,还那卫护他!”
吴敏双手抱膝,佝起身子,半晌,才缓缓说道:
“张先生那个人,脾气是怪些,有点忽冷忽热,捉摸不定。但是看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心肝,只是不太容易亲近。他撵出门头天,对特别好,还送台声宝牌小收音机给玩,又赞豆瓣鲤鱼做得够味,那晚难得他兴致那高,跟两人喝光瓶白干,对说道:‘阿敏,你知道,你跟算是跟得最久,你想你能跟辈子?’当然说能,张先生却冷笑道:‘你又来哄!你们这些兔崽子,全是个模子里刻出来,给你们几分颜色,你们就爬到人头上来!’张先生告诉过,从前有个孩子跟他住,他很宠那个小家伙,谁知那个小家伙不但不领情,还倒踢脚,把他东西偷得精光溜走。张先生提起就恨。半开玩笑对张先生发誓道:‘张先生,你不信,就死给你看!’他叹口气,脸酒意,摸摸头说道:‘阿敏,你哪里懂得?四十岁人,不能伤心,也伤不起!’阿青,你莫笑,宁愿在张先生家天天洗厨房洗厕所,也强似现在这样东飘
过他老爸,他是在新竹他叔叔家长大。他父亲出狱把他接走,东飘西荡,混几天,又给捉进牢去。
“给人家扫地出门,滋味不好受哩。”吴敏幽幽地说道。
“知道。”用力搂他肩膀下,那天父亲将撵出门,身上没有带钱,在西门町逛个下午,平时走过老大房、起士林,玻璃窗橱里那些糕饼从来也没有注意过,可是那天,那叠叠堆堆红豆糕芝麻饼,看得人直咽口水,腹中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胃里空得直发慌。
“跟着老爸流浪,两三年倒换七八个住地方,总是因为欠房租,让房东撵走。有次们住在延平北路条巷子里,那家房东太太是个母夜叉。们欠租,赖两天她豁啷啷家伙把们东西统统扔到巷子里去。脸盆、漱口杯,到处滚。老爸两副最心爱四色牌,也撒得地。老爸先溜,留下个人满地捡东西,邻居都在围着看。那刻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搬进张先生家后,以为总算有个落脚地方,所以特别小心,半点错也不敢犯,没想到末还是让张先生扫地出门。”吴敏又那样怨怨艾艾起来。
们走到圆山儿童乐园门口,停下来,坐在门口外面石阶上,们都脱去鞋子,打赤足,并肩靠在起。白天这带那热闹,儿童乐园里都是孩子们尖笑声。此刻四周都是静悄悄,只有吴敏那怨艾声音,在黑暗里浮沉着。
“那天黄昏,提个破箱子,从张先生家走出来,愈走愈迷糊,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经过条小河,大概是舒兰街那边吧,把那只破箱子往河里扔,心里想:人都不想活,还要箱子做什?是不忿,并没有做错事,张先生也那不留情——”
“张先生是个‘刀疤王五’,有什情?”
“‘刀疤王五’?”吴敏愕然道。
“他笑起来,嘴角上好像划过刀似,不像个‘刀疤王五’像什?”
“你真缺德,那会损人!”吴敏有点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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