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们这里有没有送来个光头赤足男孩?先生,你们这里有个神经不正常少年?十四、五岁,打着赤足?先生,是昨天送来,他没有姓,没有名字,他叫小弟——
第二天早,便出去,满台北到处去寻找那个白痴仔。先到三分局、四分局,最后到总局,都没有问出下落,最后只好赶到台北精神疗养院去。疗养院里守门护士不让进入病房,只许在铁栏杆外观望。他告诉,青少年病人共只有两个,可是都是三个多月以前进院。有个走出来,是个戴着玳瑁边眼镜,脸长满青春痘十六、七岁胖少年,他穿件绿色睡袍,伸出双猪蹄似肥膀子,像患夜游症般,往前摸索行走着。
“不是这个吧?”男护士指指胖少年,悄声问道。
“不是——先生——”说道,“他是个白白瘦瘦孩子,剃着个青亮和尚头。”
中午,台北市已经罩入,bao风半径,风势阵比阵猛烈起来。仁爱路两旁高大椰子树给风刮得枝叶披离,长条长条大树叶,吹折,坠落在马路上,萧萧瑟瑟地滚动着。杭州南路根电线杆倒成四十五度角,束束电线,松垮下来,垂到地上,交通警察正在吹着哨子指挥车辆绕道而行。马路上行人,都给吹得摇摇晃晃。个女人把塑胶花雨伞,嗖地下给刮到半空中,像脱线风筝,载浮载沉地飘摇起来。阵,bao雨,重庆南路马上淹没,黄浊浊小川,在路上急湍地蛇行着。衡阳街成都路两旁骑楼上竖立商店招牌,给风笞挞得惊慌失措,齐在哐啷抖响。“大三元”吹落,洋铁皮招牌框在柏油路上翻滚,发出尖锐声音。坐公共汽车赶回西门町,银马车停业天没有开门。感到饥饿起来,可是西门町带小吃店,大都关门。顶着风走到武昌街,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几家摊贩。有几个卖水果正在收拾摊子,推着推车,提早回家。阵狂风迎面卷来,几个摊贩同时都弯下身子,拼命顶住满载着香瓜、芭乐推车。遥遥落在后面个摊贩,是个身材娇小年轻女子,头长发给风吹得乱飞,她穿着条土红布裙,裙子也吹起来,露出她那双青白小腿。她那架推车上,堆满鲜红西洋柿。女人整个人都往前倾斜,肩膀抵住推车,然而她那细弱身躯,竟敌不过猛劲风势,呼呼两下,给逼得连往后踉跄,她脚下松,下坐跌到地上去。推车前后颠簸,哗啦啦便震落十几枚西洋柿,鲜红滚得地。赶忙跑过去,抓住推车手柄,将车子稳住。女人从地上挣起来。她看见地西洋柿,有几枚还浸在污水里,痛惜叹道:
“嗳。”
她捞起裙子,弯下身,去将地上那些红柿子,枚枚拾起来,兜在裙子里。她把几枚没有跌伤,用裙角揩揩,仍旧放回推车上,剩下五六枚,跌得裂开,果汁淋淋漓漓流出来。女人挑枚特别大,递给道:
“们吃掉吧——这些卖不出去。”
也不客气,道声谢,便接过柿子,大口啃起来。柿子熟透,沁甜如蜜。女人自己也挑枚,跟两人立在风中,同吃着跌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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