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们两人是前世注定,那个姓王是来向阿凤讨命,你们见过?你们见过有那样疯狂人?早上五点钟,王夔龙还在公园里等他,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台阶上,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像头关在铁笼里猛兽似,急得到处乱撞。等到阿凤跟别人睡觉回来,王夔龙就打得他鼻血直流,打完又把他搂在怀里痛哭,那个阿凤只是笑,说道:‘你要心?生来就没有这颗东西。’你们说,这不是疯话是什?出事那天晚上,个大除夕夜,们都在这里,就在这个台阶中央,阿凤抖瑟瑟地只穿件薄衬衫,王夔龙那刀,正正插在他胸口上。他抱住他身血,直叫:‘火!火!火’——”
们踱到莲花池另端,池里水涨许多,片黑潭,映着抹濛白月亮。
“从前池里长满莲花,都是红。”指着空空
“你他妈臭嘴烂舌混账王八。”赵无常夹着香烟那只手朝着小玉乱点阵,叫骂道:
“当年你赵爷在园里风流,你身上毛还没长根,懂个屁?”他狠狠瞪小玉眼,却转过头去,继续跟那些小幺儿们讲古去。
“小兄弟,你们到西门町红玫瑰去理过发没有?”他问道,那些小幺儿都摇摇头。
“下次你们理发定要到红玫瑰,去找十三号去。你们问他:‘十三号,你桃太郎呢?’你提桃太郎,理发定免费。十三号会从头到尾讲给你们听,他和桃太郎那段孽缘。七月十五,有人还看见十三号在淡水河边中兴桥下烧纸钱,他在烧给桃太郎。桃太郎尸首始终没有找到,人家都说桃太郎怨恨太深,不肯浮起来。”赵无常猛抽口烟,叹道,“记得他跳淡水河那天晚上,还来找过,他刚吃完十三号喜酒出来,喝得烂醉。他告诉,新娘子是个超级胖婆,像条航空母舰,屁股上可以打得下桌麻将,十三号恐怕有点招架不住呢。他边说边笑,笑得泪水直流——谁知道眨眼,他却砰下跳到河里去!”
“后来呢?”个小幺儿急着问道。
“糊涂蛋!”赵无常喝骂道,“人死还有什后来?后来十三号年年都到淡水河边去祭他,不祭他害怕,怕桃太郎去找寻他。桃太郎死后,他大病场,头发脱得精光,有人说,是给桃太郎拔掉。”
“你们这群小东西哪里赶得上咱们那个大风大浪时代?”赵无常颇为不屑地感叹道,“那几个人,谈起恋爱来,不死也要疯。涂小福到今天还关在疯人院里呢。他就是爱那个华侨仔爱疯呀!那个华侨仔回美国后,涂小福连他睡过枕头也舍不得换,天到晚抱在怀里。后来他疯,听到天上飞机,就哇哇地哭。天天跑到松山机场西北航空公司柜台去问:‘美国来飞机到吗?’那个小神经还会用英文问呢!伟大吧?”
“那个野凤凰呢?”另外个小幺儿怯怯地探问道。
“阿凤?嗳——”赵无常又深深地吸口烟,长叹声,“他故事可就说来话长。”
赵无常那沙哑声音,在潮湿夜空里游动着,龙子和阿凤那则新公园神话,又次在莲花池台阶上,慢慢传开:阿凤他是个无父无姓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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