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吴大娘点头称善,“也让俺这个老不死喘口气——只怕你杨爷嘴里说说罢咧,过后还不是丢到脑后去!”
“吴婆婆,下次就派他来,”师傅指着说道,“这个徒弟最老成,做事可靠。”
吴大娘走近来,觑起眼睛朝打量下,皱成团脸上却绽开个笑容来,唔下,点头说道:
“很健壮个小子。”
们走上玄关,吴大娘从鞋柜里掣出六双草拖鞋来,让们换上。
傅崇山傅老爷子家在南京东路条巷子里,离松江路不远。那带都盖新高楼大厦,把傅老爷子那幢平房住宅团团夹在中间。那是栋日式木屋,房子相当古旧,大概是日据时代遗留下来,屋顶灰黑瓦片都生青苔,大门朱漆也龟裂剥落。可是住宅庭院深广,沿着围墙,密密地栽转高大龙柏,郁郁苍苍,把房屋掩护住,气派森严。大门顶上,却涌出大丛九重葛来,殷红刺藤花,累累片,在夕阳中,爆放得异常灿烂夺目。
们到达傅老爷子家,来开门迎接是傅老爷子老女佣吴大娘。吴大娘是个满头白发矮小女人,大概是双放大脚,走起路来,脚下左拐右拐,张脸皱成团,眉眼不分。
“吴婆婆,老爷子在家吧?”们师傅满脸堆下笑容来问道。
“等你们下午啦,快进去呗!”吴大娘口音跟师傅模样,也是山东腔。
师傅领头,们跟在后面鱼贯而入,通过条石径,往屋内走去,石径两旁都种满竹子,进去,便感到片清凉。吴大娘闩上门后,拐拐抢到师傅前面。
“都来?”们刚走到客厅门口,里面便传出来个苍老沙哑声音问道。
“都带来,”师傅在门外大声应道,“来参见老爷子。”
吴大娘拉开推门,傅崇山傅老爷子便从里面颤巍巍地迎出来。傅老爷子果然驼得厉害,他身躯虽然硕大,可是整个背都弯下去,背峰高高耸起,身后好像背负着座小山似,把头压得抬不起来,行走时,喘吁吁地往前伸长脖子,很吃力模样。傅老爷子起码七十开外,头倒竖短发,洒满银霜,须眉也都铁灰,张方阔国字脸上,寿斑累累,宽耸额头,三道沟纹,好像用刀刻出来似,又深又黑。双眼睛,大概泪腺有毛病,泪水汪汪。他身上穿着套灰白府绸旧唐装,脚上趿
“老爷子这几天还好吧?”师傅搭腔道。
“好啥?”吴大娘回头咕哝道,“前晚老毛病又犯,心痛夜,昨天才去荣总看丁大夫。点儿也不肯休息,今天早又撑着到中和乡去。这把年纪,这种身体,哪里还有精神去服侍那些蹦蹦跳跳小玩意儿呢?劝也没用,有啥办法?”
“老爷子是菩萨心肠,那群小可怜,他是要紧。”师傅顺嘴答道。
“杨爷,这个道理俺还不懂得?”吴大娘在屋子门口索性停下来,“他老人家要做善事,积阴德,那还不好?你不在这里不晓得,晚上他心疼起来,头上汗珠子黄豆那大,把俺吓得夜不敢合眼。那种罪,不好受!”
“下次老爷子发病,派个徒弟来轮班,换你老人家去休息,好不好?”师傅安抚吴大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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