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在外面,也够你受。”傅老爷子望着王夔龙,喟然叹道。
“四年前姆妈过世,打电报给爹爹,要回来奔丧,爹爹不准。”
“夔龙。”傅老爷子举起手叫声,却又默然。
“你父亲——”过片刻傅老爷子开口道,“他也很为难。”
“知道,”王夔龙惨笑道,“们王家不幸,出这个妖孽,把爹爹世英名都拖累坏。”
回去第二天把王夔龙口信告诉傅老爷子,傅老爷子并没有感到惊讶,沉思片刻,却叹息道:
“早听说他回来,算着他也该来看。”
“老爷子也认识王夔龙?”好奇问道。
“跟他父亲王尚德是旧交,抗日时期,们都在五战区,算是袍泽。不过退得早,王尚德倒是升上去,官做得很大。从前在南京,们都住在大悲巷,过往很密,到台湾,才渐渐疏远。夔龙——是看他长大。”
傅老爷子本来打算下午到中和乡灵光育幼院去,也因此打消。他换身家常穿白竹布唐装,坐到客厅里,等候王夔龙,并且吩咐烧水沏茶。王夔龙准下午两点钟来到,他穿身黑西装,连领带也是黑,衬得他脸色愈加苍白。他腮上胡鬓刮得铁青,头蓬乱浓发倒抹上油,梳整齐。引他到客厅里,他见傅老爷子,叫声:
“你要明白,你父亲不比常人,他对国家是有过功勋。”傅老爷子劝解道,“他社会地位高,当然有许多顾忌。你也要为他着想。”
“傅伯,在美国埋名隐姓,流浪十年,也就是为爹爹句话啊。”王夔龙声音充满愤懑,“临走时候,爹爹对说:‘你这去,在世天,你不许回来。’他那句话,说得很决绝。明白,是他生奇耻大辱,在纽约们还有不少亲戚,从来也不去找他们,也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为不要再添加爹爹麻烦。可是傅伯,这次爹爹去世,他临终都不让回来见面,连葬礼也不要参加呢。叔叔告诉,是爹爹交代,他遗体下葬才发电报给。”
“出殡那天,去。”傅老爷子声音也有点沙哑起来,“是国葬仪式,令尊身后哀荣算是很风光。那天有关系人统统到齐,你们家亲友又多,你在场,确实有许多不便地方。”
“当然喽,”王夔龙苦笑道,“叔叔也是这说,生前已经使爹爹丢尽脸,难道他出殡那天大日子还要去使他难堪?回想这些日子,直没有去替爹爹上坟,直到大七那天,才跟叔叔婶婶他们齐上六张犁去。
“傅伯。”
“夔龙。”傅老爷子也颤巍巍地立起来,伸出只手,迎着王夔龙唤道。他佝着背,勉强仰起头来,王夔龙赶紧上前,握住傅老爷子手,两人互相凝视良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傅老爷子叫王夔龙就座。去沏壶铁观音,用茶盘端到客厅,替他们两人都斟上茶。傅老爷子捧起茶杯,吹开浮面茶叶,啜口。王夔龙也举起杯子,默默地饮着茶。
“傅伯,回来就想来找你。”王夔龙终于开口道。
“知道,”傅老爷子点头答道,“也在等你。”
“是直都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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