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在大口大口咬啮着他们家油菜与麦子。它们将麦叶先咬成锯齿形,然后还是咬成锯齿形。它们似乎有明确分工,谁咬这侧,谁咬那侧,然后逐渐向中间汇拢,转眼间,好端端根叶子就消失。它们锯齿形嘴边,泛着新鲜绿汁,屁股不时地撅起,黑绿屎,便像药丸子般,粒粒地屙出来。
葵花将下巴放在奶奶胳膊上,很安静地看着。
庄稼在点儿点儿地矮下去,芦苇在点儿点儿地矮下去,青草在点儿点儿地矮下去。树上叶子片片地不见,只剩下光秃秃枝条,大麦地就像在萧索里。
干校与大麦地几十架农药喷雾器,显得毫无用处。
人们仰头去看望天空,希望能有喷洒农药飞机出现。然而,飞机终于没有出现,也许,开始就是个谣传。
朵受不。那声音,似乎还有点儿金属味儿,像弹拨着簧片。
会儿,它们就像稠密雨点儿般,落在芦苇上,落在树上,落在庄稼上。而这时,空中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飞蝗。
孩子们在蝗雨中奔跑着,蝗虫不住地撞击着他们面孔,使他们觉得面孔有点儿发麻。
这些土黄色*虫子,落在泥土上,几乎与泥土模样。但在飞翔时,都露出种猩红内翅,就像空中飘满血点儿,又像是朵朵细小花。它们不喊不叫,落下来之后,不管三七二,就开始咬啮,见什咬什,不加任何选择。
四下里,是雨落在干草上声音。
蝗虫离去时,就像听到个统口令,几乎在同时间里,展翅飞上天空。时间,大麦地暗无天日,所有切都笼罩在黑影里。个把钟头之后,慢慢在蝗群边缘露出亮光。随着蝗群西移,光亮面积越来越大,直至整个大麦地都显现在光下。
光下大麦地,只有番令人悲伤干净。
大麦地大多数人家,都没有留下足够余粮。他们算好,米缸里粮食正好可以吃到麦子成熟。然而现在,麦子却粒也没有。随着米缸里粮食在点儿点儿地减少,这些人家心情也在天天地沉重起来。
心在发紧,发虚。
已有几户人家投靠远方
青铜拿把大扫帚,在空中胡乱地扑打着。但,蝗虫就像河水般,打落下片,迅捷地又有其他蝗虫补上。青铜扑打阵,终于觉得自己行为纯属徒劳,便扔掉扫帚,瘫坐在地上。
各家人都回到各家地边,共同拥有那些地,再也没有人管。人们企图保住自家庄稼。全家人,不分男女老少,或挥动着扫帚,或挥动着衣服,加上大喊大叫,竭尽全力地轰赶着那些蝗虫。但,不久,他们就放弃。那些蝗虫纷纷坠落,根本不在乎扫帚与衣服。成百上千只蝗虫死,但潮水般蝗虫又来。
有人开始在蝗雨中哭泣。
大麦地孩子们再也没有半点儿兴奋,有,只是恐慌。他们现在甚至比大人们还要恐慌。他们怀疑这些个劲地咬啮家伙,旦咬完,就会来咬人。尽管大人们再地告诉他们,蝗虫是不吃人,但他们还是在暗暗地担忧着。这种担忧,来自于蝗虫疯狂。
青铜家人坐在地头,个个默默不作声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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