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打牌喝多咖啡,喉头直是干干。们车子也结冻,试好会儿才发燃火。当车子开到百老汇上时,慧芬打开车窗,寒气灌进车厢来,冷得人很不舒服。
“把窗子关起来,慧芬。”说。
“闷得很,要吹吹风。”慧芬说。
“把窗子关起来,好吗?”手握着方向盘被冷风吹得十分僵疼。慧芬扭着身子,背向着,下巴枕在窗沿上,直没有做声。
“关起窗子,听见没有?”突然厉声喝道,觉得胸口有阵按捺不住烦躁,被这阵冷风吹得涌上来似。慧芬转过身来,没有说话,默默地关上车窗。当车子开进TimesSquare当儿,发觉慧芬坐在旁边哭泣起来。侧过头去看她,她僵挺挺地坐着,脸朝着前方动也不动,睁着双眼睛,空茫失神地直视着,泪水条条从她眼里淌出来,她没有去揩拭,任其滴滴掉落到她胸前。从来没有看见慧芬这样灰白这样憔悴过。她向是个心性高强人,轻易不肯在人前失态,即使跟在起,心里不如意,也不愿露于形色。可是她坐在身旁这刻,却感到有股极深沉而又极空洞悲哀,从她哭泣声里,阵阵向侵袭过来。她两个肩膀隔不会儿便猛烈地抽搐下,接着她喉腔便响起阵喑哑呜咽,都是那单调,那平抑,没有激动,也没有起伏。顷刻间,感到非常能够体会慧芬那股深沉而空洞悲哀,觉得慧芬那份悲哀是无法用话语慰藉,这刻她所需要是孤独与尊重。掉过头去,不再去看她,将车子加足马力,在TimesSquare四十二街上快驶起来。四十二街两旁那些大戏院霓虹灯还在亮着,可是有阳光却黯淡多。街上没有什车辆,两旁行人也十分稀少,没有想到纽约市最热闹条街道,在星期日清晨,也会变得这空荡,这寂寥起来。
《现代文学》第二十五期
九六五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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