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头顶中央空调喷气口持续呼呼发响。
所有人都仿佛把气管扎个死结——谁都不想发出第声“打破寂静”响动。
宫洺坐在会议桌次席位置,目光低低地自然垂落在桌面上,睫毛柔软得仿佛能被风吹动样。他表情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失落;看不出沮丧,也看不出庆幸——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种情绪。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个在时装秀后台无所事事趁着空当在看本小说模特。
小心地抬起眼睛,正好对上叶传萍脸。她坐在会议桌主席位置,目光里潜伏着只金属豹子。看完她,又看看坐在对面顾源,不愧是亲生母子,他们两个眼睛里,都沉睡着种安稳凶狠,这和顾里那种仿佛耗子精般龇牙咧嘴、雷声大雨点儿小尖酸刻薄有着本质区别。如果作个比喻话,那就是顾里顶多脚踩着
上海终于进入每年最难熬日子——梅雨时节。
这样时节,并不像冬季来临那般明显。上海冬天到来必定伴随着大片大片仿佛灾难般坠毁落叶,鲜红梧桐叶和深绿色香樟片会像飞蛾般铺满所有静谧柏油马路,雨水将它们湿淋淋地贴在路面上,随着高温腐烂成清醒草本木香。还有仿佛香灰般束束枯萎针叶,密密麻麻地在地上铺出厚厚层,那是在上海高级街区或者市中心花园里密集种植加拿大细芒针叶松。
冬日无边无际白雾,整日整夜地笼罩着这个城市,人们呼吸、汽车白烟、空调轰隆运转废气,都和天地间白雾融为体。冬天上海寒冷、漠然、锋利、寂静,同时具有种末世来临前竭尽所能狂欢气息。人们互相说着“MerryChristmas”,然后在party散场后裹紧黑色大衣,在冷雨里独自拦辆黄色出租车回家。
而梅雨季节就来得温和得多,它缓慢、潮湿、黏腻,不易察觉。
仿佛高中下午第二节化学课。空旷校园在无边无际水蒸气里发出朦胧毛茸茸轮廓,眼皮上跳动着让人思维混沌热度,太阳化成水,淋在地球上。
这切来临,只需要几场温热大雨,几次在傍晚时分将天空里碎片红霞吹散成朱砂季风,几声从遥远海边传来长长潮汐声,春末夏初愉悦季节就过去。
随之而来——睡觉时候不再能期望入夜后凉意会如期而至,闷热黑暗里,只能打开空调,却又不得不在黎明之前,在僵硬冷风里轻轻地给自己披条细羊毛毯子,或者抱紧身边那个人胳膊。而刚刚洗好头发,不能再指望在换好衣服、穿好袜子之后,它就已经自然地在初夏明亮阳光里蓬松干透,它依然湿漉漉地贴在脖子上,你必须拉开抽屉找出吹风机来。
这样日子,整个上海都浸泡在雨水里,雨滴打在摩天大楼玻璃外墙上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像是旧电影里钢琴曲。而所有人心跳声,都在雨水里变得混沌起来,仿佛渐渐溶解在巨大气泡里。天空翻滚过巨大乌云,被季风吹动着,仿佛奔走着黑色绸缎。
望着落地玻璃外黑色天幕,感觉到头皮持续发麻,仿佛无数把看不见剪刀,此刻正悬在头顶。
会议室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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