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
气味渐渐
房子盖好
。
人们来让秦大奶奶搬家。她说：“
想搬，早搬。前些年，不是也给盖过房子，搬吗？
“这回是必须搬！”
“家就在这儿！”
知道来软不行，只好来硬。几个壮劳力，找来
块门板。个大汉，将她轻轻抱，就抱起来，随即往门板上放，说声：“抬！”她就被人抬走。或许是她感到自己已太老，这回，她没有作任何挣扎，乖乖地躺在门板上，甚至连叫唤都不叫唤声。抬到新房子门前，她也不下来，是人把她抱进屋里。
走在片无人草丛里或是走在收割完庄稼田野上。她既要唤鸡，还要唤鸭与鹅。而唤鸡、唤鸭与唤鹅，要发出不同唤声。秦大奶奶晃着小脚，轮番去唤鸡、唤鸭、唤鹅。声音或短促，或悠远。许多孩子觉得她唤得很好听，就跟着学，也去唤鸡、唤鸭、唤鹅。
蒋轮走过去，大声说：“你在喊什
？！”
秦大奶奶揉揉眼睛看着蒋轮：“这话问得！你听不出来在喊什？”
“你赶快给走开！”
“往哪儿走？要找鸡，找鸭，找鹅！”
油麻地小学派帮师生，将小草房里东西，抬抬，扛扛，拎拎，捧捧，全都搬过来。那些鸡、鸭、鹅，也都为它们早已准备好窝，只只地被孩子们捉住抱过来。
秦大奶奶被扶到椅子上。她样子似乎使人相信，这回，她已不得不接受这事实。
家是中午搬完。在此之后，从地方到学校，许多人都在注视着她动静。直到天黑，人们也未见她再回油麻地小学校园。
桑乔长长地舒口气。
吃完晚饭，桑桑做作业，心思总是飘忽。有那片刻时间，桑桑眼前出现那片艾地，而秦大奶奶正躺在艾地里。他放下作业本，就往艾地走。他远远地看到那片艾地――小屋不在，就只剩下那片艾地。艾地在月光下片静悄悄。但他还是朝艾地走去，仿佛那边有个声音在召唤着他。
文教干事被桑乔让进办公室之后，边喝茶，边冷着脸。等其它校长们都来到办公室，各自说课堂上趣事之后，文教干事终于对桑乔说：“老桑，你这油麻地小学，到底是学校还是鸡鸭饲养场？”
桑乔叹息声。但桑乔马上意识到：彻底解决问题时机已经成熟。他将情况以及自己想法都向文教干事说。
其他校长都走，但文教干事却留下。他本是桑乔多年朋友，而油麻地小学又是他最看好学校。他决心帮助桑乔。当晚，由油麻地小学出钱办几桌饭菜，把油麻地地方领导全都请来吃顿，然后从食堂换到办公室，坐下来同会办此事。直谈到深夜，看法完全致：油麻地小学必须完整；油麻地小学只能是学校。具体措施也在当天夜里落实。
四不出三天，地方上就开始在条新开小河边上，再次为秦大奶奶造屋。
“他们到底要撵走呢。”秦大奶奶拄着拐棍，久久地站在她艾地里。她想着秦大，想着当年梦想，想着那地麦子，想着月光下她跟秦大醉似地走在田埂上，想着她从乡下到区里、县里奔波与劳顿……她在风里流着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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