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邱二爷回来。这天晚上,他和邱二妈感到种无底空虚和孤寂。老两口夜未睡。清淡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也把窗外株竹影投进来,直投在他们脸上。秋风吹,竹子摇,那些影子就虚虚幻幻地晃动着。
夜,他们几乎无语。只是邱二妈问句:“孩子不知走到哪儿?”邱二爷回答句:“也说不好呢。”
第二天黄昏时,桑桑正要帮着将邱二爷几只在河坡上吃草羊赶回邱二爷家时,偶然抬头看,见路上正走过个背着包袱孩子来。他几乎惊讶得要跳起来:那不是细马吗?但他不相信,就揉揉眼睛,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着,仔细地分着:细马!就是细马!他扔掉手中赶羊树枝,翻过大堤,路往邱二爷家跑。边跑,边大叫:“细马回来!细马回来…”
桑乔正站在校门口问:“你说是谁回来?”
桑桑脚步不停:“细马!是细马回来!”他口气跑到邱二爷家,对邱二爷和邱二妈说:“二爷,二妈,细马……细马…
桑桑不知道说什,就在那儿傻站着。
细马上路。
大家都来送行。
邱二妈只把细马送到路上,就回去。桑桑母亲看到,对细马说声“路好好走”,就转过身去看邱二妈。邱二妈正在屋里哭。见桑桑母亲说:“说走就走……”泪珠就顺着她显然已经苍老脸往下滚。
细马走后,桑桑整天都是副落寞样子。
它来家产,真应句话:泡汤。
四大水差不多在个月后,才完全退去。
地里稻秧,已经全部死灭。到处烂乎乎,几天好太阳晒,空气里散发着片腐烂气息。
邱二爷家房屋,地基已被水泡松,墙也被水泡酥,已经倾斜,是非拆不可。现在只能勉强住着。屋里家具,十有八九,已被泡坏。邱家几代传下最值钱套红木家具,虽然在第二天就被邱二爷和细马、桑桑打捞上来,弄到油麻地小学教室里。但却因浸水,樵松,变形。
这几天,桑桑就尽量与细马呆在起。因为,他知道,道路通,细马马上就要离去。
邱二爷把细马送到县城,给细马买张长途汽车票,又买些路上吃东西。邱二爷很想将细马直送回家。但他有点羞于见到细马父亲。再则,细马已经大,用不着他直送到底。
上车时间还早,两人坐在长途汽车站候车室里,都默然无语。
细马上车后,将脸转过去看邱二爷。他看到邱二爷眼睛潮湿着站在秋风里,副疲惫而衰老样子。细马还发现,邱二爷背从未像今天这样驼,肩脚从未瘦得像今天这样隆起,脸色*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枯黑—枯黑得就像此刻在秋风中飘忽梧桐老叶。
细马将脸转过去哭。
车开动之后,细马又次转过脸来。他看到双凄苦目光……
邱二爷不想再留细马多呆些日子,对邱二妈说:“给他收拾收拾吧。”
邱二妈说:“早收拾好。你早点送他回去吧。”
这天,大早,细马就来桑桑家告别。
桑乔把手放在细马肩上很久:“别忘油麻地。”
桑桑母亲说:“有空回来看看二爷二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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