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1 / 8）

索尼娅讷讷地说完，不作声。

“定尽可能去……定去，”拉斯科利尼科夫回答，也欠起身来，也说得结结巴巴地，而且没有把话说完……“您请坐，”他突然说，“得跟您谈谈，请坐啊，——您也许很忙，但是请给两分钟时间……”

他把椅子推给她。索尼娅又坐下来，又怯生生地、惊慌失措地赶快朝那两位女士看眼，突然低下头。

这时房门轻轻地开，有个姑娘怯生生地东张西望着，走进屋里。大家都惊讶而好奇地看着她。拉斯科利尼科夫没有立刻认出她来。这是索菲娅-谢苗诺芙娜-马尔梅拉多娃。昨天他第次看到她，然而是在那种时候，那样环境里，她又穿那身衣服，所以印在他记忆里完全是另个人形象。现在这却是个衣着朴素，甚至穿得和穷人样姑娘，还十分年轻，几乎像个小姑娘，谦逊端庄，彬彬有礼，脸上神情开朗，可又好像有点儿胆怯。她穿件很朴素、家常穿连衫裙，戴顶老式旧帽子；不过还像昨天样，手里拿着把小伞。看到出乎意外满满屋子人，与其说她感到不好意思，倒不如说她完全惊慌失措，她像小孩子样觉得害怕，甚至做个想要退出去动作。

“啊……是您吗？……”拉斯科利尼科夫异常惊讶地说，突然感到很窘。

他立刻想到，母亲和妹妹已经从卢任信上略微知道，有这个行为“不端”年轻姑娘。他刚刚还在抗议卢任诽谤，说他是头次看到这个姑娘，现在她却突然进到他屋里来。他还记起，对“行为不端”词，他丝毫没有提出抗议。这切在他脑子里模模糊糊地闪而过。但是他更加聚精会神地看看她，突然发觉，这个被侮辱人已经给作践成这个样子，顿时可怜起她来。当她吓得想要逃走时候，他心里真难过极。

“完全没想到您会来，”他赶紧说，同时用目光留住她。

“请坐。您大概是从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那儿来。对不起，不是这里，请坐这儿……”

索尼娅进来时候，坐在拉斯科利尼科夫三把椅子中紧靠门边那把椅子上拉祖米欣欠起身来，让她进去。起初拉斯科利尼科夫想让她坐到沙发上佐西莫夫坐过那个角落里，但是想到，叫她坐沙发未免过于亲昵，因为沙发也就是他床，于是又赶紧让她坐到拉祖米欣坐那把椅子上。

“你呢，请坐这里，”他对拉祖米欣说，让他坐到佐西莫夫坐过那个角落里。

索尼娅坐下来，几乎吓得发抖，并怯生生地看看那两位女士。看得出来，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怎能和她们坐在起。想到这点，她吓得突然又站起来，完全惊慌失措地对拉斯科利尼科夫说：

“…………来只待会儿，请原谅打搅您，”她结结巴巴地说。“是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叫来，她没有人可供差遣……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恳请您明天去参加安魂弥撒，早晨……作日祷时候……在米特罗法尼耶夫斯基墓地①，然后上们家去……去她那里……吃饭……请您赏光……她叫来请您。”——

①米特罗法尼耶夫斯基墓地是埋葬小官吏、手艺人和士兵公墓，建于八三年霍乱流行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