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娅默默地看着自己客人,而他正在那样仔细、那样没有礼貌地打量着她房间,最后,她甚至吓得发抖,仿佛她是站在个法官和能决定她命运人面前。
“来时间太晚……有十点吧?”他问,直还没有抬起眼睛来看她。
“是,”索尼娅喃喃地说。“啊,是,是有十点!”她突然急急忙忙地说,似乎她出路就在于此,“房东家钟刚刚打过……听见,是十点。”
“是最后次来看您,”拉斯科利尼科夫忧郁地接着说下去,虽说这不过是
拉斯科利尼科夫径直往运河边上那幢房子走去,索尼娅就住在那里。这是幢三层楼房,是幢绿色旧房子。他找到管院子,后者明确地告诉他,裁缝卡佩尔纳乌莫夫住在哪里。他在院子角落里找到又窄又暗楼梯入口,顺着楼梯上去,终于到二楼①,走进从靠院子那边环绕着二楼回廊。正当他在黑暗中慢慢走着,摸不清哪里是卡佩尔纳乌莫夫家房门时候,离他三步远地方突然有道门开;他不由自主地拉住房门——
①前面曾说,索尼娅是住在三楼。
“是谁?”个女人声音惊慌不安地问。
“是……来找您,”拉斯科利尼科夫回答,说罢走进那间很小前室。这儿把破椅子上放着个歪着铜烛台,上面插着支蜡烛。
“是您!上帝啊!”索尼娅声音微弱地惊呼,像在地上扎根似地呆呆地站住不动。
“往您屋里去怎走?往这边吗?”
拉斯科利尼科夫竭力不看她,赶快走进屋里。
稍过会儿,索尼娅也拿着蜡烛进来,把蜡烛放下,站在他面前,完全惊慌失措,说不出地激动,看来,他突然来访使她感到吃惊。突然,红云飞上她苍白面颊,眼里甚至出现泪花……她心里很难过,既感到羞愧,又感到快乐……拉斯科利尼科夫很快转身坐到桌边把椅子上。
他匆匆地向整个房间扫视眼。
这是间大房间,不过非常矮,是卡佩尔纳乌莫夫家出租唯间房间,通往他们家房门就在左边墙上,这道门锁起来。对面,右边墙上还有道门,也直紧紧地锁着。门那边已经是邻居家另个房号另套房子。索尼娅住房间像间板棚,样子是个很不规则四边形,好似个畸形怪物。靠运河那边墙上有三扇窗子,这面墙有点儿斜着,好像把这间房子切掉块,因此房子角显得特别尖,仿佛深深地插进什地方去,这样来,如果光线较暗,甚至看不清那个角落;而另个角却是个钝得很不像样子钝角。这个大房间里几乎没有什家具。右边角落里摆着张床;床旁靠门那边放着把椅子。放床那堵墙边,紧挨着通另套房子房门,放着张普通木板桌子,上面铺着淡蓝色桌布;桌旁放着两把藤椅。对面墙边,靠近那个锐角地方,放着个用普通木料做、不大五斗橱,因为地方太空旷,看上去显得孤零零。这就是屋里全部家具。各个角落里,那些又脏又破淡黄色墙纸都已经发黑;冬天里这儿想必非常潮湿,而且烟气弥漫。贫穷状况十分明显,床前甚至没有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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