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托马斯说。几秒钟之后,他可能就要做件很高尚事,却是完全、绝对毫无用处事(因为这不能帮助政治犯),还是件使他不高兴事(因为这是那两个人压着他干)。
“签字是你责任。”他儿于几乎是在恳求。
责任?他儿子向他提起责任?这是任何人能向他使用最糟糕字眼!再次,特丽莎幻影又浮现在他眼前。他记起特丽莎用手臂抱着那只乌鸦,记起她前天曾被位密探勾引,记起她手又开始颤抖。她老,她是他切。她,六个偶然性产物;她,那位主治大夫坐骨神经痛带来果实;她
是,想想吧,你文章拯救所有人!”
从孩童时代起,托马斯就把“拯救”这个词与样东西相联系,只与这样东西相联系:医药。文章如何能够救人?这两个人极力要使他接受,就是要把他整个生归结为单是个关于俄狄浦斯小小观点,甚至归结得更少些:冲著当局吐个简单字,“不!”
“也许它救人,也许它没有,”他说(声音仍是冷冷,虽然自己也许没有意识到),“但作为个医生,知道救过几条命。”
又沉默下来。托马斯儿子打破沉默:“思想,也能拯救性命。”
托马斯从孩子脸上看到自己嘴,心想,看着自己嘴结结巴巴是多奇怪。
“你知道,你写得最好,是什吗?”孩子继续说,而托马斯只能看到他说话付出努力。“你对妥协拒绝,你那些,们都已开始失去,善恶分明。们点儿都不知道,内疚意昧着什。杀人犯借口,是母亲不爱他们。可是,你突然出来说:没有什借口。没有人灵魂和良心,比俄狄浦斯,更纯洁,他明白自己所作所为,就自己惩罚自已。”
托马斯把视线从儿子嘴上拉开,努力想投向那编辑。他有些恼怒,象是跟他们争辩起来:“但这统统是误解!善恶分野彻底给搞混。也不是存心要惩罚什人。惩罚那些不知道自己做什人是野蛮,而俄狄浦斯神话是美,但把它弄成这个样……”他有很多话要说,但突然记起这地方也许安装窃听器。他没有丝毫野心要让未来历史学家们来广征博引,只害怕被警察局寻章摘句。这不正是他们要从他这儿得到?不正是对那篇文章谴责吗?他不愿意把这思想从自己嘴里喂给他们。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在这个国家里,任何时候都可能把任何人任何事拿去广播。他闭嘴。
“想知道,是什东西使你改变主意。”编辑说。
“想知道是,原先是什东西使写个东西。”托马斯马上想起来:她象个放在草篮里孩子,顺水漂到他床边。是,他因此才拿起那本书,追随那些罗慕路斯、摩西以及俄狄浦斯故事。现在,她又与他在起,他看见她用红头巾把乌鸦包起来拥在胸前。她幻象使他平静下来,似乎在告诉他,特丽莎还活着,与他住在同座城市里,其他什都是无所谓。
这回是编辑打破沉默:“懂。毕竟也不喜欢那种惩罚观念。”他笑着补充,“们不是为惩罚而呼吁惩罚,是要用惩罚来消灭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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