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走在队伍前面译员把个大喇叭筒举到嘴边,用高棉语向对岸喊起话来:这些人都是医生,他们要求获得允许进入柬埔寨国境,提供医务援助;他们没有任何政治意图,纯粹是出于对人类生命关心。
来自对岸回答是片震人心弦沉默。如此绝对沉寂使每个人心都往下沉,只有照相机在继续咔咔响,听起来象只异国虫子在唱歌。
弗兰茨有种突如其来感觉:伟大进军就要完。欧洲被寂静边界包围着,发生伟大进军空间,现在不过是这颗星球中部个小小舞台。曾经急切挤向这个舞台观众早就离去,伟大进军在孤寂中进行,没有观众。是,弗兰茨自言自语,尽管世界是冷漠,但伟大进军还在继续,变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轰轰烈烈:昨天反对美国占领越南,今天反对越南攻占柬埔寨;昨天拥护以色列,今天拥护巴勒斯坦;昨天拥护古巴,明天反对古巴——而且总是反对美国;时而反对大屠杀,时而又支持另场大屠杀;欧洲在前进,且赶上众多热闹,个也没拉下。它步子越来越快,到最后,伟大进军成催促人们迅跑疾驶飞奔,舞台正在越来越缩
(用纯正英语)说,“参加过百次这样游行,没有明星,你们哪里也去不!这是们工作,们道义职责!”“放屁!”语言学教授(用地道法语)说。
美国女演员听明白,放声大哭起来。
“请别动!”位摄像师大叫,在她脚边跪倒。女演员对着他镜头留下个长长回望,泪珠从脸上滚下来,
语言学教授终于放开美国女演员手腕。那位有黑胡子和白旗子德国流行歌手,叫声女演员名字。
美国女演员从未听说过他,但她刚经过羞辱,比往常更容易接受同情,朝他跑过去。歌唱家换上左手擎旗杆,右手搭在她肩上。
他们立即被新摄影记者和摄像师所包围。位著名美国摄影记者为把他们脸和旗子起塞进镜头,颇费些周折。旗杆太长,他往身后稻田移几步,竞踏响个地雷。轰然声爆炸,他身体撕成碎片,在空中飞舞,片血雨洗浴着欧洲知识分子们。
歌手和演员都吓坏,动也不敢动,举目望望那旗子。旗上溅满鲜血使他们每个惊恐万分。他们又提心吊胆地向上看几眼,才开始隐隐地微笑。他们心中充满种奇怪自豪,种他们从未领略过自豪:已经有人为他们旗子奉献鲜血。他们再次加入进军行列。
国界线就是条小河。沿河有长长道约六英尺高墙,使河看不见。墙边堆满保护泰国狙击手沙包。墙垣只有个缺口,座桥从那里横跨小河。越南军队就驻守在桥那边,但他们位置也完全伪装起来,也看不见。很清楚,只要有人踏上这座桥,看不见越南人就会开火。
游行者们走近大墙,踮起脚张望。弗兰茨从两个沙包夹缝中向外看,想看个究竟,但什也看不到。他被个摄影记者推开,那人觉得自己更有权利得到这个位置。
弗兰茨看看后面,七位摄影师栖息在棵孤零零大树顶架上,眼盯着对岸,象群巨形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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