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向画室门口走去,不管他如何兴奋,安娜身上柔和光辉却使他惊异,她正站在门口阴处,听着戈列尼谢夫起劲地对她说什话,同时,她显然想转过脸来望望走拢来画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走近他们时候,他是怎样捕捉住这个印象,吞咽下去,就像他保留那个雪茄商人下颚样,把它藏到什地方,必要时候再拿出来。客人们事先听戈列尼谢夫议论这画家那番话已有些失望,现在看见他外貌就愈加感到失望。中等身材,体格结实,步态轻捷,戴着褐色帽子,穿着橄榄绿色外套和窄小裤子——虽然那时早已流行肥大裤子——特别是,他那相貌平常大脸,以及那种既畏怯又想保持尊严混合表情,由于这种种,米哈伊洛夫给人种不快印象。
“请进!”他说,竭力装得不在乎样子,于是走进门廊,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十
走进画室,米哈伊洛夫又打量客人们眼,在他想像里记下弗龙斯基面部表情,特别是他颧骨。虽然他艺术家感觉不停地在从事于素材搜集工作,虽然他作品要受到评论时间越迫近,他就越感到兴奋,他还是很迅速,很机敏地凭着觉察不出标志构成对这三个人他印象。那个(戈列尼谢夫)是个住在这里俄国人。米哈伊洛夫不记得他姓名,也不记得他在什地方见过他,和他谈过什话;他只记得他面孔,就像他记得所有他见过面孔样;但是他也记得那在他记忆里是放在妄自尊大、表情贫乏那类面孔里。浓密头发和开阔前额给那面孔种俨然很神气模样,那面孔只有种表情——种集中在狭窄鼻梁上、孩子般、不安静表情。弗龙斯基和安娜,照米哈伊洛夫想法,定是高贵富有俄国人,像所有那些富有俄国人样,对于艺术完全不懂,但是装出艺术爱好者和鉴赏家样子。“大概他们已经看过切古物,现在又要来巡视巡视新人、德国江湖客,英国拉斐尔前派傻子们画室,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为看个齐全罢,”他想。他非常清楚艺术涉猎者们,(他们越聪明越坏)习气,他们参观现代美术家画室,目无非是为以后有资格说美术已经衰微,并且说越看新人作品,越觉得古代巨匠作品依然是多无与伦比。他期待着这切;他在他们脸上看出来这点,他在他们互相交谈着、凝视人体模型和半身像、悠闲地踱着、等着他揭去画罩布时候,他们那种满不在乎神情中也看出这点。但是,虽然如此,当他幅幅地翻开他习作,拉起窗帷,揭去罩布时候,他依然感到非常兴奋,特别是因为虽然他确信高贵有钱俄国人多半都是畜生和傻子,但是他却很喜欢弗龙斯基,尤其是安娜。
“请看这里,”他说,迈着敏捷步子退到旁,指着他绘画。“这是彼拉多告诫。《马太福音》第二十七章,”他说,感觉着他嘴唇都兴奋得颤栗起来。他退开去,站到他们背后。
在访问者默默地凝视那幅画几秒钟中间,米哈伊洛夫也以旁观者漠不关心眼光凝视着它。在那几秒钟里,他预料定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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