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没有说句话。
“怎回他信呢?”列文说。“希望你不生他气吧?”
“不,点也不!”尼古拉回答,因为这句问话而恼怒。
“写信给他,叫他替请个医生来。”
接着又在苦痛中挨过三天;病人还是处在同样状态中。现在谁看见他都希望他死,
想到他马上应该做事:闭上死人眼睛,给他穿上衣服,吩咐买棺材。说起来也奇怪,他感觉得十分冷淡,既没有感到悲哀,也没有感到损失,更没有点怜悯他哥哥心情。如果他对他哥哥有什感触话,那就是羡慕垂死人拥有而他却不能有那种知识。
很久很久,他就这样靠近他坐着,等待着终结。但是终结没有到来。门开,基蒂出现。列文起身去拦阻她。但是就在他起身那瞬间,他听到临死人微微动。
“别走开,”尼古拉说,伸出手来。列文把手伸给他,同时用另只手生气地向他妻子挥动,叫她走开。
把垂死人手握在自己手里,他坐半点钟,点钟,又点钟。他现在完全没有想到死上面去。他想是基蒂在做什事,隔壁房间里住着什人,医生房子是不是他自己。他又饿又困。他小心地把手抽开,去摸摸脚。脚冷,但是病人却还在呼吸。列文又试着踮起脚尖走开,但是病人又动,说:
“别走。”
…………
黎明;病人状况仍然没有改变。列文悄悄地抽开手,没有朝垂死人望望就回自己房间去睡。当他醒来时候,没有像他所预料听见他哥哥死消息,他反倒听到病人又恢复以前状态。病人又坐起来,咳嗽着,又吃东西,又谈话,又不提死,又表露出痊愈希望,而且变得甚至比以前更,bao躁更忧郁。没有人能够安慰他,不论他弟弟也好,基蒂也好。他对什人都发脾气,对什人都恶言相向,为他痛苦而责备所有人,而且要他们替他到莫斯科去请位名医来。但凡有人问他身体感觉得怎样时候,他总是带着愤怒责难神情回答道:
“痛苦得受不呀!”
病人越来越痛苦,特别是因为生已经无法医治好褥疮,他对周围人们渐渐地更加容易生气,动不动就责骂他们,特别是为他们没有替他从莫斯科请医生来。基蒂千方百计去护理他,安慰他;但是切都是徒劳,列文看出她自己在身体上精神上都已疲惫不堪,只是她不承认罢。那天晚上他唤弟弟前来向生命告别时在大家心中引起死感觉被破坏。大家都知道他定马上就要死,都知道他已经半死不活。大家只盼望他早点死,可是大家都隐瞒着这种念头,尽给他吃药,竭力去找医生和药方,欺骗着他和他们自己,并且互相欺骗着。这切都是虚伪:讨厌、侮辱人、亵渎神明虚伪。由于他性格,又因为他比别人更爱这个垂死人,列文特别痛苦地感到这种虚伪。
列文早有意思要使他两位哥哥和解,就是在临死之前使他们和解也好,他写封信给他哥哥谢尔盖·伊万诺维奇,接到他回信时候,他把这信念给病人听。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信上说他不能够亲自来,并且用动人语句请求他弟弟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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