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李伯江还跟说,你跟李占奇跑王家庄看罗长礼去!”
李伯江是李占奇他爹。冤枉就冤枉在,杨百顺并没有看到罗长礼,只看到个牛文海。杨百顺不好解释这个,只好说:“爹,打摆子发烧哇。”
老杨兜头又是皮带:
“发烧?发烧能来回跑三十里?看你不烧!”
又是皮带。杨百顺头上已有七八个血疙瘩。杨百顺
杨百顺脑袋烧得还有些迷糊:
“啥?谁死?”
李占奇:
“王家庄老王死,快去看罗长礼!”
听“罗长礼”三个字,杨百顺迷糊脑袋登时醒,正打着摆子也立马停,身上也不发烧。掀被窝从床上爬起来,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十五里外王家庄。待到王家庄,发现老王家确实死人,但喊丧不是罗长礼,而是牛家庄个叫牛文海人。牛文海是个瘸子。当时延津县以黄河渡口为界,分东延津和西延津。就喊丧者而言,有“东罗西牛”之说。即东边死人皆请罗长礼,西边死人皆请牛文海。但王家庄位于延津渡xx交界处,死人者请喊丧者就有些乱,有请罗长礼,有请牛文海。现在老王家请就是牛文海。这点混乱,倒被李占奇和杨百顺忽略。李占奇:“老王家有病吧?好不容易死个人,咋不请罗长礼,请牛文海呢?”
。十里八乡,谁家有丧事,皆请罗长礼。谁家有丧事,杨百顺和李占奇必追过去看。众人去吊丧皆为死者,杨百顺和李占奇独为罗长札。但平日哪能天天死人呢?不死人时,罗长礼又去做醋,杨百顺和李占奇也感到日子空。这时聊起罗长礼,也能聊得兴致勃勃:“嗓门真大,五里开外都能听见。”
“上回徐家庄客不懂规矩,有些乱,老罗急,麻子都泛红点。”
“平日个儿不大,到喊丧,咋就长高呢?”
“上次他到村里卖醋,想跟他说句话,到跟前,又没敢说。”
“十里八乡咋还不死人呢?”
杨百顺:
“个破锣嗓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丧事非让他弄得七零八落!”
泄劲儿,杨百顺又开始打摆子发烧。李占奇还要留下来比较下牛文海和罗长礼不同,看牛文海到底能七零八落到哪里去;杨百顺正在发烧,等不得牛文海,哆嗦着身子,又跑回十五里外杨家庄。待回到家里,发现家里人都回来,猪也找着,但在杨百顺离开家到王家庄看罗长礼时候,家里又丢只羊。早起丢猪是猪事,下午丢羊可是杨百顺事。杨百顺打着摆子立马又停。卖豆腐老杨言不发,解下自己皮带。杨百顺哥哥杨百业、弟弟杨百利。皆偷偷捂着嘴笑。老杨:“让你在家看家,你干啥去?”
杨百顺不敢说自己到王家庄看罗长礼,只好说:“也找猪去。”
老杨兜头抽他皮带:
聊到趣处,个说:
“去茅房撒泡尿。”
另个本来没尿,为罗长礼也说:
“跟你去。”
杨百顺十三岁那年秋天,家里丢只羊。丢羊之前,先丢口猪。杨百顺先天被雨淋着,打摆子发烧,家里人去找猪,留他人看家。打摆子会儿热会儿冷,昏昏沉沉之中,李占奇喘着气跑过来:“快,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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