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挚友莱翁-都德:
谨致衷心感激和敬意
马塞尔-普鲁斯特
第卷
清晨,鸟雀唧唧啾啾叫声在弗朗索瓦丝听来觉得没有趣味。“女佣”们说句话都会把她吓跳;走走路都会使她受到惊扰,会使她猜想是谁在走动,因为们搬家。其实,在们旧居“七楼”,仆人们来回走动声音也不算小,但她熟悉他们,听到他们走来走去脚步声感到非常亲切。现在,即使是寂静无声,她也会觉得难以忍受。们旧居门窗朝着条热闹林荫大道,而们新居所在地区却很幽静,只要有个过路人唱唱歌(哪怕歌声非常微弱,远远听来,也象管弦乐主题曲那样清楚),搬家弗朗索瓦丝听也会激动得流下眼泪。因此,虽然曾嘲笑她为不得不离开幢“到处受到尊敬”房子而内心忧伤(按照贡布雷惯例,她在收拾行李时哭哭啼啼,口口声声说,到哪里也找不到比们旧居更好房子),但是,当看到们家这位老女仆因为初次见面门房没有向她表示必要尊敬而几乎垂头丧气时(因为尊敬对她说来是不可缺少精神营养),就向她走过去。这个人虽不留恋旧东西,但也难适应新环境。只有她才能理解。自然,她那个年轻听差决不会理解心情。他几乎还不能算贡布雷人。搬家,迁入新区,对他说来就象度假样,新鲜事儿使他开心,有如作次旅行;他以为自己到乡下;他得次感冒,这就好似在没有关严窗户车厢里吹来股“穿堂风”,使他产生种见过世面奇妙印象;他每次打喷嚏,都为找到份如此称心差事而高兴,因为他直盼望能遇上个经常旅行东家。因此,没有想去找他,而是直接去找弗朗索瓦丝。曾对搬家满不在乎,甚至见她伤心落泪还嘲笑她,因此,当她见愁眉不展时,便故意装出冷冰冰样子,更何况她也和样沉闷忧郁呢。神经过敏人越是“敏感”,就越自私;他们只许自己有痛苦,却不让别人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半点不快。弗朗索瓦丝对她感到痛苦,哪怕是最轻微,都要仔细回味;要是不高兴,她便故意扭过头去,使痛苦得不到同情,甚至引不起注意。刚想同她谈们新居,她就把头扭过去。两天之后,弗朗索瓦丝不得不回到们刚搬离房子去找几件遗忘在那里衣服,她显示女人变化莫测,回来后竟说,她在们过去那条街上差点儿没给憋死,她这次回旧居实在感到“不得其所”,她从没见过那样不方便楼梯。她还说,“即使回去可以当上皇后”,她也不回那里去住,哪怕给她几百万钞票(反正这样瞎说又不要她花钱!),们新居切(也不过就是厨房和走廊)要比旧居“布置”得不知好多少。可那时,搬家后“烧”还没有退,就象刚吞下头牛蟒蛇,感到自己痛苦地被只箱子撑得变形,凸得连看眼都觉得吃不消。然而,写到这里,该作个交待,们新居是盖尔芒特府附属建筑中套单元房间。们搬来这里,是因为外祖母身体欠安,需要更洁净空气,而这条理由,们对她是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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