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地方给牲口踩得陷下去;只好踏着烂泥中稀稀落落大青石,才能走过。她不得不时常站住,看看在哪里落脚好,——石头动,她就摇晃,胳膊高举,身子前倾,眼神惊惶,她笑起来,生怕掉进水坑里去。
他们到她家花园前面,包法利夫人推开小栅栏门,跑上台阶,就进去。
莱昂回到事务所。公证人不在,他看眼档案夹,然后削支鹅毛笔,最后戴上帽子走。
他来到阿格伊岭上“牧场”,没有走进森林,就在冷杉树下躺倒,从手指缝里看着天。
“多无聊!”他自言自语说,“多无聊!”
!”
“唉!好心太太,因为他受过伤,胸口抽筋抽得厉害,他甚至说,连苹果酒也不能喝。”
“说快点吧,罗勒大嫂!”
“那,”奶妈行个屈膝礼,“要是你不嫌过份话……(她又行个屈膝礼),要是你不介意话(她眼睛露出恳求神色),要小罐烧酒,”她到底说出口,“可以用来擦你孩子脚,她小脚丫嫩得像舌头。”
艾玛摆脱奶妈纠缠,又挽上莱昂先生胳膊。她先走得很快,后来放慢脚步;她眼睛看着前方,看到年轻人肩膀,他外衣领子是黑绒。他褐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垂在衣领上。她注意到他指甲留得比荣镇人长。实习生没事干就修指甲;他文具盒里有把小刀,就是专修指甲用。
他抱怨村
他们顺着河岸走回荣镇。到热天,水浅岸宽,花园连墙基也会露出来,要下道台阶才能走到河边。河水不声不响地流着,看起来又快又凉;细长水草成片地倒伏在流水里,随水浮动,好像没人梳理绿头发,摊开在片清澈之中。有时候,在灯心草尖端,或者在荷叶上面,看得见只细脚虫慢慢爬着,或是待着不动。阳光穿过前赴后继、随生随灭波纹,好像穿过蓝色小球;老柳树瞧着自己灰色树皮和断枝残条在水中倒影,再往前看,周围都是草场,显得空荡荡。这时正是田庄用膳时刻,年轻少妇和她同伴走路时候,只听见他们自己脚步在土路上行走节奏,他们自己说话声音,还有艾玛袍子在身上磨蹭悉簌声。花园墙顶上砌玻璃瓶碎片,像暖房玻璃屋顶样热。砖墙缝里长桂竹香。包法利夫人撑开阳伞走过,伞边碰到开残花,就会撒下阵黄粉,碰到忍冬和铁线莲挂在墙外枝条,小枝就会缠住蓬边,划过伞面。
他们谈到个西班牙歌舞团,不久要在卢昂剧场演出。
“你去看吗?”她问道。
“能去就去。”他答道。
难道他们没有别话讲?他们眼睛说出来话还更重要得多。当他们搜索枯肠,说些平淡无奇话时,他们两人都感到种忧郁涌上心头;这好像是灵魂窃窃私语声,深沉悠远,不绝如缕,比说话声音还更有力量。他们惊奇地发现这种新美妙感,却没有想到要互相倾吐各自感受,也没有想到要寻找这种感受起因。未来幸福好比热带地区海岸,吹来阵香风,把软绵绵当地风光融入无边无际、可望而不可及幸福海洋,他们沉醉在感受中,甚至懒得去想那看不见前途远景。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