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举止典雅,容貌非俗。因说道:“既是投宿,娘子请炕上坐,等老身造饭,有几个挑河夫子来吃。”那老婆婆炕上柴灶,登时做出大锅稗稻插豆子干饭,又切两大盘生菜,撮上包盐,只见几个汉子,都蓬头精腿,裈裤兜裆,脚上黄泥,进来放下锹镢,便问道:“老娘有饭也未?”婆婆道:“你每自去盛吃。”
当下各取饭菜,四散正吃。只见内人,约四十四五年纪,紫面黄发,便问婆婆:“这炕上坐是甚人?”婆婆道:“此位娘子,是清河县人氏,前往江南寻父母去,天晚在此投宿。”那人便问:“娘子,你姓甚?”爱姐道:“奴家姓韩,父亲名韩道国。”那人向前扯住问道:“姐姐,你不是侄女韩爱姐?”那爱姐道:“你倒好似叔叔韩二。”两个抱头相哭做处。因问:“你爹娘在那里?你在东京,如何至此?”这韩爱姐五十,从头说遍,“因嫁在守备府里,丈夫没,守寡到如今。爹娘跟何官人,往湖州去。要找寻去,荒乱中又没人带去,胡乱单身唱词,觅些衣食前去,不想在这里撞见叔叔。”那韩二道:“自从你爹娘上东京,没营生过日,把房儿卖,在这里挑河做夫子,每日觅碗饭吃。既然如此,和你往湖州,寻你爹娘去。”爱姐道:“若是叔叔同去,可知好哩。”当下也盛碗饭,与爱姐吃。爱姐呷口,见粗饭,不能咽,只呷半碗,就不吃。宿晚景题过。
到次日到明,众夫子都去,韩二交纳婆婆房钱,领爱姐作辞出门,望前途所进。那韩爱姐本来娇嫩,弓鞋又小,身边带着些细软钗梳,都在路上零碎盘缠。将到淮安上船,迤逶望江南湖州来,非止日,抓寻到湖州何官人家,寻着父母,相见会。不想何官人已死,家中又没妻小,止是王六儿人,丢下六岁女儿,有几顷水稻田地。不上年,韩道国也死。王六儿原与韩二旧有揸儿,就配小叔,种田过日。那湖州有富家子弟,见韩爱姐生聪明标致,都来求亲。韩二再三教他嫁人,爱姐割发毁目,出家为尼,誓不再配他人。后来至三十岁,无疾而终。正是:
贞骨未归三尺土,怨魂先彻九重天。后韩二与王六儿成其夫妇,请受何官人家业田地,不在话下。
却说大金人马,抢过东昌府来,看看到清河县地界。只见官吏逃亡,城门昼诸,人民逃窜,父子流亡。但见:
烟生四野,日蔽黄沙。封豕长蛇,互相吞噬。龙争虎斗,各自争强。皂帜红旗,布满郊野。男啼女哭,万户惊惶。番军虏将,似蚁聚蜂屯;短剑长枪,好似森森密竹。处处死尸朽骨,横三竖四;攒攒折刀断剑,七断八截。个个携男抱女,家家闭门关户。十室九空,不显乡村城郭;獐奔鼠窜,那契礼乐衣冠。正是:得多少宫人红袖哭,王子白衣行。
那时,吴月娘见番兵到,家家都关锁门户,乱窜逃去,不免也打点些金珠宝玩,带在身边。那时吴大舅已死,止同吴三舅、玳安、小玉,领着十五岁孝哥儿,把家中前后都倒锁,要往济南府投奔云理守。来避兵,二者与孝哥完就亲事。路上只见人人荒乱,个个惊骇。可怜这吴月娘,穿着随身衣服,和吴二舅男女五口,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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