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
灌木丛中长满苦樱桃树、美洲山杨和低矮橡树。保留地边界若有若无,将灌木丛分为二,朗德罗就在那儿等着。他说那时没喝酒,事后也没有任何喝酒迹象。朗德罗是个虔诚天主教徒,同时又遵守部落传统:他猎到鹿后会用英语感谢神灵,接着再往地上放些烟草,用奥吉布瓦语[1]感谢神灵。他妻子比他还虔诚。他们有五个孩子,他尽力让每个孩子都吃饱穿暖,过得体面。他邻居彼得·拉维奇有个大农场,农场由先前几块印第安分配地[2]拼凑而成,他在农场西面边界处种玉米、大豆和牧草。两人妻子是有血缘关系姐妹,两家人常相互帮衬:拿鸡蛋换弹药啊,搭彼此车进城啊,互换孩子衣服啊,或是用土豆换面粉啊——诸如此类。两家孩子在不同学校读书,却常常块玩耍。眼下正是1999年,拉维奇直在念叨千禧年,说自己要如何安装备用发电机,买特殊电脑软件,囤积家用必需品;他甚至给埋在工具棚旁边旧汽油罐加满油。拉维奇预感到有事会发生,但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事。
整个夏天,朗德罗都在追踪这头雄鹿,准备等收过玉米,雄鹿膘肥体壮时,再伺机猎杀。他会像往常样将部分鹿肉分给拉维奇。这头雄鹿活动形成规律,渐渐在它常走路上放松警惕。它常在下午三点左右开始观察和等待,然后在黄昏前壮着胆子越过保留地边界,到拉维奇家土地边上吃草。这不,它沿着小路来,停下来嗅嗅,朗德罗此刻刚好在下风向[3]。雄鹿转头看看拉维奇家玉米地,朗德罗此刻射击再好不过。他是个老猎手,七岁就跟着祖父打体形较小猎物。朗德罗这枪打得果断自信。当雄鹿仓皇而逃时,朗德罗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击中不是鹿,而是别什——扣动扳机那刹那,有个模糊影子在晃动。他上前查看,往地上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误杀邻居家儿子!
朗德罗没去碰孩子身体。他扔下来复枪,跑过树林,来到拉维奇家门前——那是栋有落地窗和露天平台褐色农场住宅。当诺拉开门看到朗德罗费劲地吐出她儿子名字时,她下瘫坐到地上,伸手朝楼上指指——他本该在那儿,实际却不在。她刚才上楼查看发现他不在,正要出门去找,就在那刻传来枪声。她极力用双手双膝撑地,稳住身体,接着听到朗德罗在电话里向调度员讲述事情经过。她起身想冲出门,朗德罗连忙丢下电话,把抱住她。她乱扭乱抓,想挣脱他;部落警察和急救队赶到时,她仍在挣扎。她没能冲出门,但不会儿就看到医护人员穿过田地。救护车慢腾腾地跟在后面,沿着长满草拖拉机车道摇晃着驶向林子。
她冲朗德罗尖声咒骂,也不记得骂些什。部落警察在场,她认得他们。杀他!杀这畜生!她大喊大叫。等彼得赶来跟她说明情况,她也明白过来,知道医生尽力,但无力回天。彼得这样解释。她看到他嘴唇张张合合,却听不清他说些什。她快爆炸,而他却如此冷静,太冷静,她心想。她恨不得丈夫乱棍打死朗德罗,她就是这想。虽然她瘦小,沉默寡言,从没伤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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