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问吧。”朗德罗说。
他垂下眼,慢慢看向别处。他不知所措,心情绝望而沉重。他直在等,等彼得夫妇提出正式收养拉罗斯。他起身出门。他还需要再等段日子。
※
皮斯太太望着地毯笑,地毯闻起来还有股芳香剂甜味。她倚在灰色天鹅绒躺椅上,脚下仿佛有朵朵小花盛开。她把锡罐放到腿上。她近半年没犯过病,但病根儿早就落下。比利像波浪样不时袭击她,她总是将他打退。现在正是芬太尼药性最强时候,疼痛刚刚折磨着她这把老骨头,使她内脏都疼得揪在起。在药物作用下,疼痛也正不情愿地离她远去。疼痛是不想放过她,但倏忽之间她自由。她呼吸渐渐轻快起来,身子也好起来。皮斯太太目光穿过透明镶板门,穿过扫过雪院子,穿过棵长满节瘤苹果树和凌乱栅栏,又向下穿过条长长斜坡,最后看到公墓。
人们开始用太阳能草坪饰物和其纪念品来装饰亲人墓地
朗德罗拉过把椅子坐下,双手抱住头。
“来吧,狠狠揍顿。”他说。
“巴不得。”
彼得依然感觉得到那骨子里疼痛,他渐渐适应。“可以让你堕落成邋遢醉鬼;也可以埋伏起来,把你炸死。有是法子报复你,但那都无济于事。达斯提,每晚都会梦见达斯提。”
“就算有拉罗斯也不行吗?”
他轻微恼怒都会引爆她阴沉怒火。此刻,他突然感到肋下剧痛,时间无所适从。他没意识到自己疼痛,也许只是不愿承认。
“水痘,嗯?”
“对。”
“还以为你这脸是被铅弹打呢,是说,不知哪个拿猎枪浑蛋打。”
彼得被自己话吓跳。他不安地跳起身,将狗放出屋,接着又从塑料包装里取出罐酒。彼得把心里话说出来,觉得很痛快。为什要憋着不说?可朗德罗会怎想呢?
“还是会梦到达斯提,而且觉得对不起你儿子,是说,爱你儿子。”
那句你儿子让朗德罗松口气,他看着彼得。
“要是能让达斯提回到你们身边,就算要命都行。”朗德罗说,“拉罗斯是命根子,已经尽力。”
他们将桌椅摆好,又坐下来,点点头,但都不再喝酒。彼得用手捂住脸,让椅子向后倒,两脚离地,继而又重新放好。他正视着朗德罗。
“说起那件事,”他小心翼翼地说,“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朗德罗突然深感沮丧,默默地将话吞进肚子。同时,他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然后伸出手。彼得甩给他罐啤酒,站在那儿,好像要动手。朗德罗突然睁开眼,跳起来,拿着啤酒罐——称不上是什武器——迅速砸向彼得太阳穴,但没打中。彼得弯下身,猛地朝朗德罗扑过去,想把他按倒在地。朗德罗双膝抬高,彼得必须贴近才能打他拳,而朗德罗借机紧紧夹住彼得头部,将他翻过来。两人就这打起来。他们打翻桌子,各自站在桌子边,羞愧地瞪着对方,张着嘴,喘着粗气。
“好吧,”彼得开口说,“不能再喝。”
外面传来狗吠。
“你解。”朗德罗说。
“是啊,”彼得说,边将桌子摆正,“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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