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若是停下来,任凭膝盖变得僵硬,他这条腿就瘸。于是,他直忙到傍晚,直忙到伊娃强迫他停下来。在动身前往希奇大夫诊所前,他做最后件事是把猪胃和大团肠子丢给霍屯督。它显然无法口气吃完,便都拖回家。
菲德利斯坐在诊疗室里铺床单长凳上,心不在焉地哼着歌自嘲,好让自己注意力从膝盖剧痛上移开。“是艾森巴特医生。”希奇用德语自介绍道,然后扬起光滑柔亮眉毛,眉头皱,说:“这首歌也会。”便唱道:“瘸子能复明,瞎子能走路。”菲德利斯想笑,却只能喘口气。他之前用条围裙紧紧裹住膝盖,然后用绳子绑牢这条临时凑合绷带,简易包扎下。
“现在们来看看你都经历什。”希奇大夫喃喃说着,剪断打结绳子。菲德利斯差点儿就开口请求希奇大夫能保全那条围裙,随即意识到他大概不会搭理他,甚至会认为这个请求很无礼。大夫手稳稳解开那团破烂不堪布料,在掀开最后层时,看到上面粘着菲德利斯片厚厚皮肉,不禁叹口气:“真是人体力学奇迹!”他摇着头,很想教育他番。“完蛋”是他口头禅。希奇神情专注,皱着眉头,开始仔细查看伤口。他有头漂亮头发,他本人对此多少有些得意。浓密亮泽发卷垂在前额上,随着他移动上下轻颤。他痴迷解剖学,墙上满是精心绘制肌肉、骨骼、消化和生殖系统水彩画,都是他亲手笔笔画上去。他看着菲德利斯皮开肉绽膝盖和已经撕裂、勉强将膝盖骨维持在原位肌肉,边估摸着伤势,边盘算着如何修复,就像位母亲看着儿子扔过来条千疮百孔裤子。菲德利斯也低头望着自己膝盖,但他脑子里想完全是另外回事,是在用屠夫眼光冷眼旁观。这里,他会切掉;那边,他会用刀刃剥皮。无须多久,他就能有块肉排,留有恰到好处脂肪以增添香味,能吃上像样餐。菲德利斯用手拍拍脑袋,希望能清醒过来,结果差点儿晕过去。他哼给自己听那首歌此刻正在脑海中尖叫。希奇扶着他,在长凳上躺下。
“呼吸,”希奇说,“不过可别给昏倒。”然后在他脸上放只橡胶杯。
菲德利斯坠入个干燥冰冷、天旋地转、火花飞溅遥远地方,他在那里也可以知道、听到甚至感受到针在希奇手中举动。虽然他很清楚,希奇每个动作都让他痛苦难耐,却并无困扰。不过当他开始缝针时,他哼起歌,让人有些心烦,菲德利斯开始难受,但他临床态度就是如此难以捉摸,这在镇上街知巷闻。他有时会骂骂咧咧,有时会潸然泪下,还有些时候,比如现在,他似乎很享受手中工作,好像自己并不是个医生。他边缝合,边唱起让人伤感《欧拉·李》。菲德利斯对这首歌旋律越来越感兴趣,跟着唱起来。他和希奇先齐声哼遍旋律,然后希奇再从头开始,让菲德利斯学会歌词。菲德利斯旦开口唱歌,所有烦恼就会烟消云散。虽然照现在形势看,他很有可能无法再正常行走,但他也不怎恼怒,因为他已经把让他尴尬和悲伤怒火发泄在那头母猪身上,用近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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