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过树林变成绿色,洒在他们身上,就像躺在水里。如果此刻他们正在海底呢?马库斯幻想头上高高海面上刮起巨大风,bao和海浪,而他们躺在平静海底,远离大风大浪,不受任何烦扰。
埃米尔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身边,半睡半醒。马库斯感到弟弟慢慢朝他靠近些。他立刻把他推开,然后又迁就他靠过来。很快,他像个大人样,无奈地叹口气,任凭埃米尔紧紧抓住他衬衫角,吮吸着大拇指睡着。马库斯又清醒着待会儿,甚至还像抚摸狗脑袋那样,心不在焉地揉搓下弟弟头发。他很想念家里那只狗。但这段时间,沙茨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跟着他们东跑西颠,到田野和树林里玩耍。它现在更愿意离母亲近些,总守在她门外。它正守护着她,耐心等待着将她拖过黑夜,拖过黑暗,去往另个世界。
日子不再有先后,融为体,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伊娃临终岁月就像土地和空气样漫长。过去周,她粒米未进,只能喝几小口温水。她头发在顶鸭舌帽里耸立着,戴尔芬想用梳子给她梳下来,却是徒劳。她胳膊肘和膝盖处圆骨头凸显出来,浑身瘦骨嶙峋。虽然像喝水样在吸取吗啡,但依然毫无起色。她身体没有死去,也没有丝活力。眼神仿佛已不属于尘世,像看透切,又像是什都看不到。她让戴尔芬直视她眼睛时,戴尔芬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渐渐消失,她们之间涌动着股让人惊讶奇异电流。这种凝视是股力量,让人欣慰又让人恐慌。戴尔芬好像被猛地下拽出自己躯体,卷去别处。她们四目相对,飞速穿越时空,心脏也随着跌宕起伏,兴奋而狂喜。
伊娃最终离开那天夜里,戴尔芬被碰撞声惊醒,立刻意识到时候到。她从伊娃床脚坐起来,把裹在身上被子扔到边。伊娃就像在仰泳样,拼命地胡乱挥舞着双臂,拳头砰砰地砸在床头板上。戴尔芬握紧床柱,腿软,睡眼惺忪地跌倒在床边。她有很多天没连续睡过两个小时以上。当她试图去抓伊娃胳膊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在睡梦中。但伊娃正在床上做着跑步动作,踢着皮包骨双腿,双手在身体两侧前后摆动。她正穿着高跟鞋和弗朗兹赛跑,呼吸越发急促,喘息声粗重而刺耳,仿佛终点近在眼前。她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向并不存在终点线冲刺。她脖子紧绷,面部扭曲,开始深呼吸,胸腔中传出种类似于木棍滚动咕噜声。最后双臂落在身体两侧,呼吸消失,没有回来迹象。
“能听到说话吗?”戴尔芬说,“你能听到吗?”
伊娃睁开眼,轻轻吸口气。她言未发,直直地盯着戴尔芬。她脸又重新焕发美丽。过会儿,她低声让戴尔芬打开台灯。
戴尔芬开灯,握住伊娃拳头。她头向前垂,眼睛在眩晕和沉重中合起,然后猛抬头,醒过来,从床边小架子上拿下个琥珀色圆瓶子,里面装着杏仁油。她往左手掌上倒点,睡眼惺忪地抹在伊娃手上,开始按摩,直到她慢慢放松,松开拳头。
“弗朗兹完全不知情,”伊娃突然喘着气说,“他亲生父亲不是菲德利斯,叫约翰尼斯·格伦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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