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溜出来,跑到窗前。
“她还会回来吗?”
“表示怀疑。”
不知为何,他昨晚来找她时,穿是他最像样衣服,今天上午也只能这穿。他在葬礼上也是这身,是从商店买来衬衫,胸前有口袋,凹口翻领,配条棕色短裤,穿在身上发痒,他很讨厌穿它。脚上是没有破洞上好羊毛袜和弗朗兹正式下放给他系带皮鞋,依然很大,但锃亮耀眼。
“们得给你换条背带裤。”戴尔芬说,然后指示西普里
排列,而她脸部轮廓则是草草勾勒,每个五官都偏离标准位置——冰冷蓝色眼球在头颅上相隔太远,鼻子更粗短,上嘴唇比下嘴唇薄很多,嘴巴很小,以至于戴尔芬很好奇它是如何做到滔滔不绝,又是如何口吃下不止粒豌豆。她只有这样寸寸查看这张正在叽叽喳喳埋怨脸,才能将注意力从她话上移开。如果这些话钻进耳朵,定对准她下巴狠狠抡上拳,她心想。于是她平静地望着这堆血肉和骨头奇怪组合,然后耸耸肩,说:“没见到他。”
“你撒谎!”小姑说,但还是没离开门前小门廊。戴尔芬交叉着双手,站在门口。小姑沮丧地明白,她不会请她进去,吃块喷香扑鼻肉桂蛋糕。她眼睁睁地看着戴尔芬将沾在上衣上面粉弹去,拼命往肚里咽着口水。也有可能是糖粉吧,小姑心想。她咬紧牙关,把饿意生生咽回去。
戴尔芬如愿以偿地没听进去她谩骂琐碎细节,但她知道定都是她为自己开罪长篇大论,大概可以解释他为何遍体鳞伤。她肯定在处心积虑诋毁他清白,因为她不厌其烦地反复提到,别看他外表瘦弱,实则顽劣不堪。她迫不得已才鞭打他,教训他,然后他不知为何就跑。戴尔芬打个哈欠,又重复遍:“没见过他。”
“如果菲德利斯在话……”小姑喃喃地说。但菲德利斯开着装满香肠货车出门,去给方圆数里内多家杂货店送货。
“那个孩子又不傻,”戴尔芬说,“他会找个藏身处躲阵子,至少等他爸爸回来才肯出来。不用担心他。”
“哦,担心不是他,”小姑说,“但等他爸爸回到家,发现孩子不见,他会怎样呢?”
“什?”戴尔芬说,“难道你怕菲德利斯把牛鞭取下来,把你痛揍顿吗?”
小姑身体猛地往后仰,不确定该对戴尔芬这个玩笑做何反应,是,bao跳如雷还是捧腹大笑。她不打算大笑,但像往常那样,从樱桃小嘴抿起嘴角挤出丝冷笑。牛鞭是菲德利斯自制鞭子,是风干牛阴茎,就挂在店门后。伊娃曾告诉戴尔芬,菲德利斯很少用它教训孩子——打过两次弗朗兹,因为他动用收银机里钱;打过两个小,因为他们把屋外厕所点着火,但从没打过马库斯。牛鞭存在本身就是种日常警示,这就够。
“该走,”小姑说,“要去把埃里克和埃米尔喂饱,这两个家伙吃起饭来就像两头小猪。”她穿着已经褪色黑衣服,猛地转过身。仿佛她离去是对她侮辱,而非祝福,戴尔芬心想。她心满意足地回到屋里,看着小姑车颠簸着从小路尽头拐弯离开。
“出来吧!”她冲卧室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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