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含糊不清,又从门口走回吧台,要点最后杯,又说:“草稿草稿。”哪怕没人明白那到底是什意思。
他会继续胡搅蛮缠,直到有人瞅准时机,拽着他制服边角把他摁到座位上,等到送他出租车到门口。
不过,他也不是天天这样好斗。更多时候,他还没喝到这个程度就自己走,因为他得步行四公里才能到家——他注意到,这段长路尤其招人恨。路线终年不变,那条路两边尽是长满野草旧草场和幽影幢幢矮松树。有时候夜色明朗,他离得很远就能看到风车磨坊剪影,磨坊早就不用,如今只在游客们彼此拍照时充当背景。
暖气会在他到家前小时开启——他为省电这样设定——所以,冷冷空气——浸透海盐潮湿空气——仍盘桓在那两个黑漆漆房间里。
他是靠道菜活下来,那是唯样他还没有厌倦东西:薄切土豆片,中间夹上培根条和洋葱片,在铸铁锅里煎熟。撒上牛至粉和胡椒粉,再加把盐。这道菜很完美,营养非常均衡:脂肪,碳水化合物,淀粉,蛋白质和维他命C。吃饭时候,他会打开电视,但大部分电视节目都让他讨厌,所以看到最后总要开瓶伏特加,喝光,再去睡觉。
真是个倒霉地方,这个岛。生生地被推挤到北方,好像被塞进黑漆漆抽屉;风大,潮湿。出于某些原因,人们依然生活在这里,并不打算搬到明亮、温暖城市。他们就只是窝在自家小木屋里,那些木屋沿着沥青路字排开,沥青每加层,路面就高点,他们只知道骂,希望这切都能彻底消失。
你可以沿着那条路路肩直走到小港口,那个破地方只有堆乱七八糟房子、间卖船票塑料板屋和乱糟糟船坞。在这个时节,船坞里根本没几条船。也许到夏天,会有几艘游艇载来些反常游客,他们厌烦南方海港、海滨度假地喧嚣,厌倦青蓝色天空、燥热难当沙滩。于是,像们这样人——内心得不到满足人,总在贪求新历险,背包上溅满便宜大碗拉面汤汁——偶尔也会出现在这样悲情之地。在这里,你会看到什?世界尽头,时间被空荡荡水岸反射出去,失望地转身离去,直奔大陆,不带丝惋惜地抛下这里,任其永远苦忍下去。在这里,1946年和1976年有何分别?1976年和2000年又有何分别?
埃里克在经历系列探险和遇险后被困在这座岛。开始,也就是很久以前,他逃出祖国,也就是某个乏味又惨淡大陆国家;身为年轻移民,他被雇去捕鲸船上干活。那时候,他会讲英文单词屈指可数,只会磕磕巴巴地说“是”或“不”,根本不能应付其他船员间简单但咕哝不清对话。“拿”“拉”“割”。“快”和“用力”。“抓”和“系”。“操”。开始,这些词就够用。把他名字缩减成大家都能记住“埃里克”也能让大家满意。扔掉那串尸首般拖在名字后头、没人知道怎念长长姓名。再把文件夹扔进海里——学校证明、毕业证书、辅修成绩单、疫苗接种记录——那些玩意儿在海上无是处,就算有用,也不过是令其他船员蒙羞,他们简历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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