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他上岸,就在后来他开始痛恨那座岛上,他上岸后工作是掌管往来于群岛间老式小渡轮。用他话来说,那份工作“很丢人”。埃里克瘦下来,也变白点。曾被晒出来深古铜色从他脸上消失,永不复现,只留下些黑色晒斑。两鬓头发变灰,鱼尾纹让他目光更有穿透力,更犀利。这份工作犹如记猛击,挫他傲气,后来,他被换到另条责任更重大航线——那条轮渡往返于岛屿和大陆之间,也不再有岸电缆绳牵制。他掌管车客渡轮甲板很宽,能承载十六辆车。这份工作为他带来稳定工资和健康保险,还有北方岛屿上平静生活。
他每天清晨起床,用冷水洗脸,用手指梳理胡髯。然后,他就穿上北方联合轮渡公司深绿色工作服,步行去港口,也就是前晚泊船靠岸地方。再等上片刻,地勤工作人员——或是罗伯特,或是亚当——会来开门。门开,就会有车排队,第辆车就驶上铁板斜坡,停在埃里克渡轮上。船上总能容下所有排队人和车,偶尔也有空载时候,什人和车都没有,整条船上空空如也,像白日梦般轻盈。然后,埃里克就会坐在驾驶舱里,宛如悬空在高高玻璃鹳巢中,对岸看起来很近。造座桥不好吗?总好过人们来来去去,用这种方法折磨他吧?
这是心态问题。每天,他都要二选。是敏感,动不动就觉得被冒犯——他肯定自己在这点上不如任何人,因为他缺乏别人都有东西,天知道,因为他是连自己到底有什问题都不知道某类怪人。他感到很孤立,很孤独,像被关进自己房间、只能看窗外小朋友们开心玩耍小孩。命运已定,让他在陆地与大海之间纷杂无序人类航行大业中担任小小配角,而现在,自从安居在这座岛上之后,就连这段情节也被证明是无足轻重。
第二种心态会增强信念,他会坚信自己其实比别人更好,更独特,卓尔不群。只有他能洞见并领悟真相,只有他有卓尔不群能力。有时候,比方说,他不知何故觉得幸福时,就会任凭自己沉浸在这种虚妄自认知中,连几个小时,甚至连几天。但之后这种感觉就会消退,就像宿醉渐醒。也正如宿醉那样,脑海中会出现可怕念头,为让自己是个看似值得尊敬人,他不得不假装那种感觉还在,继续在这两种心态中演下去,假装真相迟早会出现——最糟糕莫过于此——真相大白意思就是:他是个无名之辈。
他坐在驾驶舱玻璃舱里,观望早上第班渡轮装载进程。他看到些认识已久镇民。开灰色欧宝车是R家人——父亲在港口工作,母亲在图书馆工作,女儿和儿子还在读书。那四个十几岁少年都是学生,要到对岸坐公车去上学。还有伊莱扎和小女儿,她是幼儿园老师,理所当然地带着孩子去上班。小女孩父亲两年前突然间不见踪影,从那以后就没听人说起过他。埃里克猜想,他大概是去什地方捕鲸。那是老头S,他肾脏有问题,每周都要坐两次轮渡,去医院做透析。他和他太太直想卖掉像小矮人住那栋木屋,搬到医院附近去住,但出于或这或那原因,他们始终没能卖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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