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没错,但你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他们存在。安努斯卡想往后退,转身逆向人流往上跑,但自动扶梯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只能继续下行,她不会被赦免。地铁会在她面前咝声咧开大嘴,把她吸入阴森隧道。不过,当然,处处都是地狱,甚至在城市高处,在高耸大楼十层和十六层,在高塔尖端,在天线顶端。逃不出地狱。那个疯女人在咒与骂之间喊会不会就是这件事?
安努斯卡跌跌冲冲,靠到墙边。羊毛斜纹外套上蹭上白色石灰,俨如在给她涂膏。
她必须下车,天已经黑,透过车窗根本看不清外面是什,窗玻璃上已结出树枝状霜冻,她像是很随意地在某站下车,但她对这条路线早已烂熟于心,所以,就是这站。只要再走几个院落——她总是抄近道——就能到家。但她越走越慢,腿脚似乎不想带她去目地,它们有所抵触,她脚步越迈越小。安努斯卡停下来。她抬起头,望着自家灯光。他们肯定在等她——于是,她再次走起来,但又立刻停下。寒风如剑,刺穿她外套,掀开下摆,用冰冷手指攫住她大腿。风触及皮肉时,恰如剑刃或尖锐玻璃。寒冷逼出泪水疾疾滑落她双颊,给风指明方向,吹疼她脸。安努斯卡奔向前方楼梯井,但当她到达门口时却转身,拉起衣领,倾尽全力,尽快沿路返回。
只有基辅站辽阔候车大厅里是暖和,洗手间里也是。她站在那儿,拿不定主意,任凭行人们从她身边走过(他们总有种缓慢、松散步态,轻飘飘地挪动腿脚,好像是在海边林荫大道悠闲散步),她假装在看列车时刻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害怕,毕竟,她没做什坏事。反正,巡警都在关注别对象,眼就能从人群中挑出穿皮夹克、橄榄色皮肤男人,以及包着头巾女人。
安努斯卡走出车站,老远就看到那个包得层层叠叠女人:仍在蹒跚徘徊,嗓子都骂哑——事实上,现在既听不出她嗓音,也辨不出她在骂什。很好——她迟疑片刻,然后镇定地走向她,停在她面前。这让那个女人有所忌惮,但只是瞬间——她肯定可以透过遮住脸孔布看到安努斯卡。安努斯卡又走近步,现在离得非常近,她都能闻到那女人呼吸——尘土味,霉味,油哈味。女人越讲越轻,最后索性不发出声音。她本来在蹒跚摇摆,现在变成原地摇晃,好像她没法安静地站立。她们面对面站会儿,行人从她们身旁走过,无人在意,只有个人朝她们瞥眼;行人都很着急,车随时都会开走。
“你在说什?”安努斯卡问道。
包得层层叠叠女人僵住,屏住呼吸,被吓到似开始往旁边蹭,朝穿过工地、泥泞冻结人行道走。安努斯卡跟着她,目不斜视地盯牢她,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紧跟在那件绗缝外套后面,那双左右摇摆小羊毛靴后面。她绝不会让她溜掉。那女人回头张望,还想快点走,几乎要小跑起来,但安努斯卡又年轻又强健。她肌肉强而有力:有多少次啊,手抱着佩迪亚、手提着他轮椅走下楼梯?又有多少次如此这般上楼去,只因电梯停开?
“嘿!”安努斯卡时不时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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