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清晰,仿佛在说:瞧,在这里。但她不想看他。安努斯卡垂下眼睛,她也不想知道——上帝是软弱,迷失,祂已被流放,徘徊在这个世界垃圾堆上,在这个世界恶臭深渊里。哭也是白哭。这不是落泪好地方。这位上帝不会伸出援手,不会扶持或鼓励她,不会净化或拯救她。这个潜溺者凝视钻入她前额;她听到声呢喃,从远处传来地下雷鸣,教堂地板下番震动。
准是因为她昨晚没睡多久,也因为她今天没吃什——现在她感到晕眩。眼泪不会流出来,本该有泪地方仍是干涸。
她下子跳起来,走出门去。浑身僵硬,直奔地铁站。
这感觉犹如某种东西进入自身,从内而外地让她紧张,好像拨动某根琴弦,让她发出清脆声响,但旁人都无法听见。安静声响,只对她身体而言是种声响——在脆壳般音场里转瞬即逝音乐会。但她依然去聆听,所有感知都内向而行,但她耳朵只能听到自己鲜血奔涌之声。
阶梯往下,她恍然觉得这道楼梯永远也走不完,有些人往下走,有些人往上走。平日里,她目光会在他人脸上游走而过,但现在,安努斯卡眼睛被教堂里那幅画面镇住,无法自控。她目光飞快地落在每个来来往往人脸上——每张脸都像个耳光,用力地打过来,打得她生疼。很快,她就将无法承受下去,她将不得不遮住双眼,俨如地铁站出口那个疯女人,而且,也会像她样大声咒骂。
“可怜可怜吧。”她轻轻念叨着,握住扶手手指不断下滑,滑比楼梯下沉速度还快;如果安努斯卡不放手,她就将跌倒。
她看到大群行人上上下下,摩肩接踵。他们好像被链子拴成串,快速滑向他们要去地点,直奔城郊某处十层楼,用被子蒙住头,陷入场昼夜碎片拼凑而成睡梦。在现实世界里,那场睡梦不会在清晨消散殆尽——那些碎片拼贴在起,或有留白和漏洞;有些组合甚是英明,简直堪称先兆。
她看到手臂是何其脆弱,眼睑不堪击,人唇部线条是多微妙多变,随时都能扭曲成个冷笑;她看到他们手是何其孱弱,腿脚又是何其疲软——必将无法承载他们抵达任何目地。她看到他们心是如何恰到好处地连续跳动,有些人心跳得快,有些人心跳得慢,尽是些平凡无常机械运动,肺囊就像脏透塑料袋,你都能听见换气时窸窣杂音。他们衣服都变得透明,因而,她能看到他们终其生都在无序崩解状态中。们身体是贫瘠、肮脏、无用——没有例外——但被物尽其用。
自动扶梯把这些生物全部送往地狱深处,地狱犬眼睛就在扶梯最下层旁玻璃岗亭里,巨大恶魔雕像就在欺人眼目大理石和立柱里——有些手持镰刀,还有些手持捆捆麦穗。立柱般巨腿,以及巨人肩膀。拖车——拖着尖利刑具地狱利器要在大地上刻出永不能治愈创伤。人们挤挤挨挨,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惊惶中恳切地举起双手,张开嘴巴,想要尖叫。最后审判就在这里发生,在地铁深处,照亮这切水晶吊灯投下死气恹恹黄光。哪里都看不到审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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