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小路就会被水淹。雨水冲刷着路面,细沙被水聚拢。你可以用小树枝在沙面上写字——波浪起伏表面巴不得有点铭文落款呢。你可以在上面画几个方块,跳房子;再画个腰肢很细、穿蓬蓬裙小公主;再过几年,就能写个谜语,诉句衷肠,发明些浪漫方程式,诸如:M+B=GLs,意思是:马雷克或马西克爱上芭芭拉或鲍日娜,GL代表“伟大爱(GreatLove)”。飞行时,她也总能感受到伟大爱,她会用鸟瞰视角纵观生,看到些你在地面上完全忘却特殊时刻。平庸闪回机制,机械记忆跳转。
最初收到电邮时,她根本想不出来发件人是谁?那个名字代表谁?为什会给她发来如此不拘礼节电邮?记忆缺失维持几秒钟——她真该为此羞愧。后来她明白,乍眼看去,那只是封祝福圣诞快乐信件。时间是十二月中旬,刚好赶上第波圣诞季祝福。但信件内容显然不是司空见惯假日问候。好像听到传声筒另端,从很遥远地方传来含糊不清呼叫声,她惊呆。她完全读不懂那封信,有些词句甚至令她不安,譬如讲述“生命似乎是种恶习,很久以前们失去掌控生命能力”那些段落。
“你戒过烟吗?”他还补句。是,戒。真很难戒掉。
接着好几天,这封奇怪电邮让她陷入深思,发件人是她三十多年前认识、之后再也没见过人,时至今日已被她彻底忘却,但终究是她爱恋过,年轻时,疯狂地爱过两年人。她回信有礼有节,和以前口吻完全不同,就从那时开始,她每天都能收到他来信。
这些电邮打破她内心平静。很明显,它们唤醒她大脑中特定储存区,里面填满那些岁月记忆:幕幕场景,对话碎片,丝丝缕缕气味。现在,每天都是,她开车去上班时,只要发动引擎,那些回忆就像录影带般跟着转动起来——不管手头有怎样摄影机,当场就录下来画面,如今已褪色,甚至本来就是黑白,没头没尾片段,随兴拍下瞬间,片段与片段间毫无关联,没有因果,没有秩序——她完全不知道该拿它们怎办。比方说,他们走出城区——不妨说是走出小镇——走进山里,走到高压电线连绵起伏山峦间,从那时起,他们对话就伴随着种嗡嗡电流声,好像有个合唱团在为这场谈话画重点,低沉单音调,既不升高也不降低地持重延续。他们手牵着手;那是初吻时节,只能用“奇怪”去形容那种感受,再也不可能找出更恰当词汇。
他们中学在栋阴寒老楼里,教室分布在两个楼层宽敞走廊两边。教室看上去都差不多:三排长椅,面对着老师教台。深绿色黑板可以上下推动。每堂课前,会有个学生负责把海绵黑板擦浸湿。墙上贴着几个男人黑白肖像画——整所学校里,你只能在物理课教室里找到张女人脸: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居里夫人;唯张能证明男女平等头像。科学家们头像高悬在学生们身后,无疑旨在提醒他们:尽管这是所不起眼乡下学校,却也奇迹般地跻身于知识和学习大家庭中,也是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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