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里总会冒出爱提问人,用五花八门问题让教授筋疲力尽,那时候,他就会把她叫过去帮忙,做出额外讲解——这部分也是不收费。
这个男人,自己丈夫,让她觉得很神奇。在她看来,他简直对希腊无所不知,但凡被写过、被挖掘出来、被谈论过切他都知道。他知识庞博之极,像怪兽那样吓人;他知道文本、引语、背景资料、引述出处、残破陶罐上让人费解词语、不能完全解读绘画、考古遗址、考古后期阐释论述、灰烬、信笺和词语索引。竟然能把这多知识储纳在他心里,这几乎有种非人性感觉——肯定需要某种特殊生物演化过程,才能让知识扎根在他心血体肤,让他肉身为此敞开,变成人类和知识杂交物种。要不然,简直是不可能。
显而易见,如此庞大体量学识储备是很难被归拢整齐,因而要改换到海绵形态——这种深海珊瑚生长多年,最终长出不可思议姿态。这种体量学识已超过临界量,产生群聚效应,进入另种状态——它似乎会繁殖,会增量,会组织复杂二元形态。不寻常路径会滋生关联,事情会出现在你万万想不到地方——就像巴西电视台肥皂剧,总会惊现亲缘关系:任何人都可能变成另个人孩子或丈夫或姐妹。最多人走路往往是最没有价值,大家都认为走不通路反而会成为捷径。在教授头脑里,多年来都没有意义事情会突然变成出发点,引出重大启示,地地道道范式转移。她有种不可动摇自认知——她是这个不起男人妻子。
他讲演时候,脸会发生微妙变化,好像讲出词句荡涤衰老和疲惫。另张脸孔出现:双目炯炯,脸颊提升并更紧致。几分钟前那张脸还像戴着面具,但那种令人不悦感受现已消退。很像服药后产生变化,小剂量安非他明。她知道,药效过——不管是什药——他脸又会回到之前模样,眼睛会失去光泽,身体会瘫软在离他最近扶手椅里,又会回到她再熟悉不过那种无助样子。那时候,她就要小心地撑起他身体,顶住腋下,使点劲儿,往上抬,让他身体能够拖着脚跟,蹒跚地走回他们客舱小睡片刻——那是相当费力事。
她对讲座流程如指掌。但每次观察他都会给她带去乐趣,如同在水里插入枝沙漠玫瑰,他似乎不是在讲希腊,而是重述自身历史。看就知道,他提及所有人物都与他在起。所有政治问题都是他问题,并纯属私人问题。那些让他挑灯夜读哲学观念都归于他麾下。众神都是他私交,没错,他每天都和他们共进午餐,就在他们家附近餐馆里。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们彻夜长谈,喝着爱琴海葡萄酒。他知道众神地址和电话号码,任何时候都能给他们打电话。雅典就像他口袋里衬布,时常摩挲,滚瓜烂熟,当然,不是他们启航城市——坦白说,现代雅典让他兴致全无——而是那个古老雅典,比方说,伯利克里时代那个雅典,当时地图叠现于今日地图,给现实渲染出不真实七彩光晕。
凯伦已经完成那天早上私人观察项目,对象是在比雷埃夫斯登船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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